“哎喲,你啊,真是個懂事的孩子,說到照顧麼,怎麼說呢,我們畢竟是鄰居,鄰裏鄉親的,怎麼能不幫著點呢?再說了,你姑媽這個樣子,生活根本就不能自理,我哪能不管呢?這幾年來,我每天早中晚起碼去看她三次,還要幫著她買點米啊、菜啊,日常用品,她清醒時記得給我點錢,不記得時,我哪能和她計較呢?”
“我知道、我知道,等我下次來她,再給您補償一些,這次來得太匆忙了。”
“好的、好的,小兄弟你下次一定要記得啊。真沒想到,瘋婆子……哦,你姑媽的娘家竟然還有你這樣明事理的人。”
“就是不知道我姑媽今天是不是出門了,怎麼總是不開門呢?”
“她就在裏麵,這幾天她的瘋病又開始發作了,對誰都不認識,我去拿個鑰匙來,給你開門。”那中年婦女說著,轉頭回到了自己家的院子裏。
楚尋歡走到她家的院門口,從裂開的門縫往裏一看,他們家的房子和於燕居住的那一幢差不多,都是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建造的土木結構平房,隻是她們家最近用桐油把木質門窗又刷了一遍,就看起來年代沒那麼久遠。
不大的院子內鋪著大理石的邊角料,看上去倒是別有情調。三間平房外,又用鋁合金搭了一間玻璃房,可以清楚地看到裏麵放著的洗衣機、冰箱、餐桌等,靠窗外的一塊水泥板上,還放著空調的外機。
楚尋歡剛想走進去,那位中年婦女已經拿著一串鑰匙快步跑了出來。
“你姑媽經常會忘這忘那的,所以她把家裏的備用鑰匙放在我這裏,走吧,我去給你開門,小兄弟你在院門口等我。”
院門用木門拴從裏麵拴住了,在外麵是打不開的。那位中年婦女的鑰匙隻能開後門。
楚尋歡見中年婦女拿著鑰匙去開後門,他跟著過去。中年婦女說:“你還是在前門等吧,你姑媽雖然在屋裏,誰也不知道她在幹什麼,有時連衣服都不穿,你就這麼進去也不方便,還是在外麵等我開門吧。”
楚尋歡也就不能再說什麼了,隻能在外麵等。
足足等了十來分鍾,還不見那位中年婦女出來開門。楚尋歡等得不耐煩,大叫了聲:“阿姨,快開門啊!”
院子內才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中年婦女打開院子門,滿臉歉意是說:“你姑媽把屋內弄得太髒,我得幫她收拾一下,不然,你都沒地方踩腳。”
於燕家的院子裏一片淩亂,到處是枯黃衰敗的雜草,枯草葉尖上沾著尚未融化的冰粒。
三間木結構的小平房,門是歪的,窗是破的,整幢房子看起來都是傾斜的,仿佛被風一吹就要倒塌了似的。
平房正中的大門已經打開,陽光曬在門內的地麵上,留下一個晚晃晃的四方形。
楚尋歡跟著中年婦女走進大門,一股黴味夾雜著刺鼻的尿臭撲鼻而來。
屋裏內側的柱子旁,放著一張竹子椅子,椅子上坐著一位披著一件黑衣長款羽絨衣的女人,一頭長發亂糟糟地垂在臉上,遮住了大半張臉。
楚尋歡走到那女人的跟前,見她瞪大了眼睛,目光散亂,不聚焦在一個點上,也不知道她在看什麼。
那位中年婦女說:“大妹子,你娘家的侄兒來看你啦。”
於燕毫無反應,仿佛根本就沒有聽到。
中年婦女無奈地對楚尋歡說:“小兄弟,你看看,你姑媽平時就是這個模樣,對身旁的人和事從來都不在意。”
楚尋歡想了一下,說:“姑媽,我是海南,您還記得海南嗎?”
“海南?”於燕突然渾身打了個哆嗦,猛地抬起頭來,“海南、海北,我的海北,我的海北呢?海北啊——”
於燕突然發出一聲尖銳的大叫,哭聲隨之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