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路話(3 / 3)

二十年,連同最近一次的瀟水潰堤,二十年裏天災五處,說多也不算多。可越了不相關,越顯得朝廷掩飾得詭異莫名

隻因除瀟水鬧得太大,又有妖魔出沒外,餘下幾處,時至今日,幾乎已朝野上下,盡數遺忘殆盡,以顧秋陽之能,也隻能從表象入手,秘密遣門人查調原始戶籍,推敲其中的不合情理而已。

就算帝位爭立,內幕重重,事過境遷,要中止一切回溯的源頭,可這樣的中止,這樣的巧合,豈是人力能夠做得到的?而襄樊之外,另幾處被壓製遺忘的大災之地,到底又與什麼有涉,暗藏著什麼不可思議的詭密內情呢?

唯有借力外援一途。於是,有了安西都護司治下許俊對襄樊的暗訪,有了徐峙雲對翠雲峰天心總壇的請托。

“蜀中有類似災情,所以需要我們查訪?”

“除襄樊地氣不調,演為大疫,亡一千七百餘戶之外,另幾次大災,第一次大中七年,河南道沂水暴漲,鄆城一帶一夜溺亡一千二百餘戶;第二次鹹通元年,穎州沈丘、汝陰、穎上三郡被水一丈,幾成鬼域;第三次鹹通四年,徐州雨中大火,亡兩千四百餘戶;第四次鹹通八年,晉中大震,亡一千七百餘戶;第五次便在今年,瀟水破堤,一夜水沒百裏,亡九百餘戶;不過前幾處並無魔蹤,隻有瀟水特殊,似乎另有所圖。”

“一二三四五,都沒有蜀中的事,蜀中到底……”

“今上十一年,河南道兵卒久不歸鄉,舉兵作叛,入金牛道時,與劍閣軍戰於巴山。雖然報到朝廷的是一場大捷,當時主持劍閣軍務的鎮守裨左將韓知白,卻對大捷之報抗聲反對,連上表奏,不久後便一夕暴斃。大衍書院查證天災,無意發現此事,本不欲多作理會。但旋即發現,韓知白表奏泰半被毀,僥幸尚存者,竟都提到了一座來去無蹤的古怪城池。”

“來去無蹤?難道是……無淚之城?”

流雲幾乎跳將起來,金光神色不動,未否認,也不作肯定,隻淡淡續道:“此前說的五處大災,襄樊、瀟水,你也算曾親曆,可知有何相同的異常?”

“我……瀟水是有妖魔為禍,可別處,你剛也說了,不論水疫震兵,都沒發現妖魔氣息,談不上什麼共同的異常……”

問答之間,流雲聲音漸低,臉色卻越來越難看。

他不樂宗門事務,但二十年裏,有些事,身為宗主,還是涉及得不少。天災也好,人禍也罷,他隻要知道了,不論是否溜在外地,也都加以留心,多方設法,甚至有一兩次,和青龍等人一避一追,有意引這些下屬,往剛遇大災的地方去救人。

“大家能幫一個是一個,總比都在天心大殿裏,排架子充泥塑木偶好得多。”

抱著這樣的念頭,他試過涉水百裏,幫一家人找回困在山頂的小兒,也試過嬉笑怒罵,利用國師身份,讓當地吞了賑災銀款的汙吏認罪伏法。象襄樊王老實動用秘字壇財力,乃至無意中坑到了同屬秘字壇同門的大過,他也盡力幫著隱瞞了下去。

規矩是人定的,隻要能救人,有什麼規矩不能壞呢?

他這樣想,這樣做,活人眾多,從未想過有何不妥。但此時一問一答之間,一種莫名情緒,漸漸向心中壓了下來是不是,能幫一個是一個,就已經足夠了,是身為宗主的自己,所能做得到的極限了呢?

不由自主,騰地站起,他大聲問了出來:“這都是我管事時發生的。是了,有什麼我沒看出來?金光,你有話就明說吧,有發脾氣就當麵發作,做錯了我一定會認的!不要這樣……繞著圈子說話了,我不信你現在,就是告訴我有內情這麼簡單!”

“自然不是妖魔,而是陣。本座令人查過各處地形,五處大災之地,唯一相同的,便是或明或暗,都曾被設下了大奇門絕滅陣法。蜀中雖隻被兵禍,未見太多異常,但是,本座因書院所說的無淚之城,遣弟子密查巴山的結果,便是河南兵敗之地,居然也有一般無二的絕滅奇門大陣。”

傳來的話聲,意料中的淡然安靜,流雲泄氣般地又坐下,抱頭沉默一陣,才又問道:“我知道了,可這麼入蜀,是不是太行險了?你重傷初愈……又連青龍等人都遣了開,憑我兩人能查出什麼?”

“蜀中以巫術為主,門派繁雜,本門的影響,遠比不得中原。而且,趙流雲,此事涉及朝廷,大肆聲張,打草驚蛇尚在其次,一旦卷入朝中黨爭,那便後患無窮了。是以本座,才任你擅自胡鬧,放緩了幾日行程,借機安排與另一個人的不期而遇。畢竟因巧合介入,就算明知是借口,也可以稍遠離各黨紛爭一些……”

“那人是誰?”

“已將近劍閣,便是韓知白之弟,蜀中術士韓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