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奴身子劇震,叫道:“公主……”急得幾乎哭出來,隻道,“我怎麼會害你?”還要再說,突聽一陣嘲笑遠遠傳過來,一個很是粗豪的嗓音冷聲嘲道:“眾叛親離的滋味如何?霍伽,為了護住族長的身份,你們父女,差點把整個鐵勒部都拉進了深淵!”
霍伽本來麵色蒼白,一聽這人開口,氣往上衝,雙頰變得赤紅,猛轉頭喝道:“博爾都,你雖是王子,也仍是鐵勒部身份,若再敢對族長言語不敬,我便代爹爹以族規治你!”那聲音便哈哈笑了兩聲,道:“本王子隻說了事實而已,你莫不會是……懷疑我指使他們殺你吧?那可就實在太冤了。本王子遠在西京,入湘也是臨時起意,中原的辛白太子,還有監天司的這位張石晨大人,是都可以為本王子做證的!”
白虎與流雲應聲望過去,那人三十不到,肩寬腰窄,高鼻深目,相貌尚可稱英俊。隻是穿著緊身戰袍,金銀絲線繁花密繡,已嫌過於耀眼,這人卻又戴了頂錐頂皮帽,帽上珠光寶氣,不知鑲綴了多少玉石。另有軟金腰帶束在腰間,光華流轉,也嵌著無數鑽石翡翠,再加上腰懸彎刀純是黃金質地,以至於整個人周身上下,無處不是黃金珠寶,簡直如同閃閃發光的珠寶箱一般。
也顯得並立一處的另二人,實在有些……簡樸得不大象話了……
一人著的是本朝武官服飾,正是監天司副使張石厚,而另一人,青玉色絞纈暗紋法袍,六爻法相玉犀冠,向來在流雲看來,隻嫌繁雜排場,這時在胡人一身珠光的映襯下,卻竟也質樸了許多。
這人自然便是金光,而那胡人,就是李辛白傳訊,請襄樊分舵出手救援的回紇太子博爾都了。
流雲嘴角牽動,好容易才忍住突如其來的笑意,與白虎下馬過去,說道:“張大人,咱們是舊識,就不多禮了。但這位是?嘖嘖,一眼看過去,就知定是大人物,尊貴炫亮,令人頭暈目眩……”
他對霍伽本來並無好感,但剛才親見霍伽小弟被掠,族人背叛,暗裏先有了幾分同情,加上博爾都這身行頭,又實在顯得好笑,所以這時一開口,頭兩句還算正經,後兩句,未免就加了三分玩笑、三分嘲笑的意味在了。
張石晨拱手為禮,介紹過博爾都身份,再與流雲客套幾句,便微側過頭,極有深意地笑了一笑。
便聽他向金光說道:“流雲國師也來了,南郭鎮一別數月,金光宗主,想不到這麼快,大家又能共聚一堂。想當初,南郭禍機初發時,是貴宗門先有人在場。而這次襄樊魔禍,又恰在貴宗門巡行路過之刻,天心正宗,果然不愧為除魔衛道的天下第一正道,連妖魔為禍,都隻選與貴宗門有關的時候發難!”
金光麵色淡然,隻道:“良醫之門多疾,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天降大任於我天心正宗,本門唯有當仁不讓而已。”目光一垂,掩住一瞬間的冷峭,以平淡口氣吩咐道,“白虎,你既來了,便四將合力,了結眼前的混戰罷!本座累了,而張副使與博爾都王子,風塵仆仆,又一路苦戰,想來會更加的困頓勞累。”
白虎暗自一震!
他奉金光之命,前往霍伽處接應流雲,順查一查小雨之事,這邊情形如何,自然不知詳細。但張石晨如此說話,足可證明,監天司用意仍有不善,而宗主,突然下了這般的令諭,其用心,則隻能是
立、威!
他幾人閑閑站著說話,其實湖邊情形,並不多顯輕鬆。霍伽是追劫走弟弟的一個矮小下人而來,而另一道魔氣又緊追在她身後。一路上,仗著襄樊分舵有人手相協圍截,倒也未落下風。但戰到這邊,路上不斷有死人倒伏,魔氣有所附著,操縱著戰死者複生為禍,極是討厭。
那矮小下人衣服闊大,發上胡亂束著襆頭,蓋去了大半麵目。但幾場圍截下來,主事的天心高層,都已心中雪亮,正是在玄光鏡中見過的小雨。青龍暗中傳令,著眾人盡量生擒,如此一來,難度又複加大,而小雨劫著比自己不矮多少的葉爾,行走路徑也古怪莫名,不時凝神感應,變幻方向,最後竟直闖到宗門救援回紇王子的大湖之邊。
對天心正宗而言,這湖邊,算是舊地重遊,十來日前,宗主莫名破門衝出,再有消息時,便正在此處。
而困住張石厚博爾都一行人的,其實仍算是天心正宗的舊識。
當時夜襲陸家莊的獅首聖,以及鐵勒部中入魔成狂,造成種種紛亂局麵的禍首哈利爾!
魔鷹盤旋,淩空偷擊,妖魅狂暴,魔焰正熾。
李辛白求援對象是襄樊分舵,但眼前情形,卻已非一處分舵能抑製的了。雷戰將消息再次通報,金光微一沉吟,當即再次傳令,所以隨他潛回襄樊的人手,全部編入分舵統一調度,自己也親率玄武玄鳳等人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