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冷笑抱拳道:“原來是監天司的大人!玄鳳這一回倒是看眼了。隻是天心正宗受皇令守護人間,伏魔時可以生死不忌,大人下次再想拿天心正宗窮開心,還是先報了身份再說罷!否則刀劍無眼,傷了我們這些平頭百姓倒無妨,萬一傷了大人的千金之體,監天司的麵子,可就委實有點過不去了!”
張石晨哈哈一笑,不再接口。玄鳳目光一掃全場,心中已是雪亮。堂堂剌史,半夜親臨捉魔第一現場,更有監天司的人暗裏阻礙天心正宗追查,看來嶺南一地之變,不過是二十年天心正宗日見削弱的前因,終於要結出第一枚顯而顯見的苦果了!
隻是,那邊降魔得手了的門派,為首的兩名女子,為何看上去竟這般眼熟?
另一邊,成功收伏了魔物吐出石碑的小倩,正極有興趣地把玩,似篤定來的天心正宗中人,定對那名叫張石晨的男子無可奈何一般。她身邊的海楓靈,看在眼裏,好笑在心頭。這小師妹一向被寵溺壞了,這一次,他那表哥,更為了她嶺南散心的安全,將治下副使張石晨,委屈成一名剌史手下的小小公差,當真是私而廢公得絕不含混了!
不過,如非如此,教主恩師,又怎會如此決然地下定了決心,不惜正麵與天心正宗衝突,全麵負荷起這統領正道守護人間界的大責來?
更何況,還有上一次的南郭鎮之行贏來的先機在手?
於是,這少女笑得越發別有用意,伸手一指釘牢魔物的大旗,幻成一道銀光流轉的大網,將魔物牢牢縛住,向剌史等人施禮叫道:“靈月教嶺南治下弟子,見過剌史大人及各位公爺!托大人和公爺們的洪福,小女子幸不辱命,已成功擒下了為禍嶺南多日的作惡饕魔。饕魔護身魔器已破,再不足為害,本教不敢擅殺,故獻與大人,請大人明刑正典,以國法治其必死之罪!”
剌史拈須微笑,點頭讚道:“靈月教護我嶺南一帶安寧多年,這一次也不例外。好,很好!本剌史定要代為奏本,請下皇令,敕封你宗門分部獨鎮嶺南,主持嶺南一切宏道辟邪事宜!”
轉身向旁看去,他尋到了玄鳳身邊的雷戰,沉了臉正色喝問道,“雷舵主,還記得本剌史半多月前下的死令麼?”
雷戰不語,左手在袖裏緊成拳,咬牙按捺住出手的衝動。近十年的昏噩渡日,在這一夜,突然如乍醒的大夢,留下的,隻有刻骨的怒與痛。退出嶺南!非戰之罪,但天心正宗前所未有的奇恥大辱,便真要從嶺南,從他雷戰所統領的嶺南分舵開始了麼?
玄鳳猜出他的想法,但卻出奇的冷靜,代他鎮定答道:“雷舵主在嶺南數年,的確建樹不多,剌史大人另有想法,那便由著剌史大人的便了。隻不過……”頓了一頓,突然麵現驚容,“咦”了一聲便向左側看去。
天心四將之一玄鳳的性子人人俱知,包括張石晨在內,都在全力戒備她會因宗門受辱暴起發難,此刻忽見她臉色有異,不由自主便隨了她目光往左望去。但就在這時,“嚓嚓嚓嚓”之聲不絕於耳,地下無數山石泥沙飛旋而起,幾乎對麵不能見物。玄鳳左手在袖裏拈訣,操縱風土四大的道術甫一施出,自身已如電疾馳,欺近靈月教諸人,與正把玩著石碑的小倩對麵而立!
小倩還未看清人影,才驚叫得一聲,手中石碑已不翼而飛。玄鳳一擊得手,更不停留,移形轉回原地,揚聲叱道:“無故風狂土暴,必有妖物作崇!但剌史大人有令,天心正宗弟子再不敢涉嶺南事務!就此別過了,玄鳳拜祝靈月教道友與各位大人心想事成,永葆嶺南子民安寧!”
傳令門下齊齊離開,沙士飛揚的暗夜裏,卻是連離她最近的雷戰,都沒注意到她嘴邊掠過的一抹冷笑。
張石晨自以為得計了,這一幹什麼靈月教的弟子,官府的小人,也皆以為可以將天心正宗戲耍於手心了。可是,他們都忘了,她是玄鳳,曾追隨過另一個宗主,一個認真到以神的標準來苛求自己的宗門之主……
二十年的時間不算短,但也沒長到讓她忘記追隨那個宗主時形成的習慣,隨時隨地的警惕與小心,對細微動向的觀察和分析,以及明爭暗鬥時的心機和手腕,雖然後一點,曾是她最為詬病那位宗主的地方。
唯因如此,一團迷霧的盲局中,她才敢如此孤注一擲,由著被張石晨戲弄一夜,最後神不知鬼不覺地超過他,搶先一步趕過來,分析利害,觀察可能的對手。當然,更重要的是,她聽到了這幾句至關緊要的對話
“石碑?好眼熟的石牌!”
“楓姐姐,這東西我們在南郭鎮的月老廟見過!”
南郭鎮的月老廟?和流雲宗主一樣不負責任的燕老宗主的所在啊!感應著手中石碑的殘餘饕氣,玄鳳疾掠的身形不停,一種不好的預感在心中愈演愈烈。
天要亮了,翠鬱的群山,就又要沐浴在萬丈的光明之中了。那麼,天心正宗的光明,又該向哪裏去尋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