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亥時。”
“什麼?”梓悠腦袋轟然炸開,騰地跳下床,衣裳鞋子也沒穿便往屋外衝。瑪格跟著衝出屋,叫道:“娘娘,夜深露重,小心著涼。”梓悠置若罔聞,瘋了般的往九州清晏殿奔。小睿睿從床底鑽出,尾隨梓悠而去。
胤禛回到九州清晏殿,遣退左右,隻留當值太監在殿外靜候。坐上龍椅,展開一份奏折,拿起朱筆,方要寫字,忽覺胸口絞痛不止。胤禛捂著胸口,“噗”的一聲,一口血射在奏折上。胤禛大駭,要喊人,可嘴動不了;要起身,可腿動不了。嘴裏的血就似絕了堤的洪水,一股股嘩嘩流。胤禛意識到自己可能大限將至,倉促間,思緒百轉千回,拚盡最後一點力,用顫唞的手寫“朕和伊妃合……”
胤禛隻寫了五個字,便栽倒在堆疊的奏折間。當值太監聽到悶響,走到殿門邊,輕聲道:“皇上,皇上。”見胤禛未作答,既不敢再喊,也不敢離開,忐忑不安的候著。
九州清晏的夜值侍衛看到一位披頭散發的白衣女子跑來,紛紛上前阻擋,梓悠喝道:“狗奴才,敢擋我的路?”夜值侍衛看清是梓悠,先是一怔,隨即跪地請安。梓悠理也不理,一口氣跑到九州清晏殿外,當值太監眼尖,認出梓悠,磕了個頭。梓悠定了定神,推開殿門,顫聲道:“胤禛,我來了。”
梓悠進殿的一刹那,呆若木雞。隻見胤禛一手握朱筆,一手捂胸口,一動不動的趴在禦案邊。梓悠沒有像胤禛預想的那樣流淚痛哭,而是瞪大猩紅的雙眼,一步一步走向胤禛。每走一步,頭發白一點,走到胤禛身旁,滿頭黑發白似雪。
梓悠扒開壓在胤禛脖子上的奏折,喃喃道:“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梓悠流著淚重複,可事實俱在,沒法挽回。她摸了摸胤禛臉頰,將還有餘溫的胤禛緊抱在懷。胤禛雖然瘦削,但好歹七尺,梓悠剛剛蘇醒,氣力不足,抱得又急,忽然“撲通”一聲,胤禛從龍椅上滑下,梓悠用自己嬌弱的身子墊起胤禛開始冰冷的身子,使盡平生之力摟著胤禛,衝天大吼。
蒼涼的聲音呼之欲出,卷著憤慨和絕望直衝九重宮闕,久久回旋在空蕩蕩的殿內。
當值太監聽那聲音陰森淒楚,快跑進殿,看清眼前情景時,嚇得魂飛魄散,“白發鬼……白發鬼……鬼呀……”連滾帶爬的跑出殿門,大聲喊道:“來人啊,皇上被白發鬼纏住了,快來救駕,快來救駕……”
梓悠腦裏空無思緒,仿若天地萬物都離開了去。她不知自己的頭發變白,隻知失去最愛,再也找不回。但她不甘心,她實在不甘心。她為胤禛擦嘴邊的血,柔聲道:“胤禛,你睜開眼看看我,我是梓悠,我是你寶貝呀。胤禛,求你睜開眼,求你睜開眼。你還沒履行承諾,不能拋下我,不能拋下我。”
梓悠喊了數聲,再次使盡平生之力摟著胤禛,喝道:“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同樣的場景,為什麼一次次重複在你我身上?老天爺,我不求別的,隻求能和胤禛說幾句話,求你答應我,求你答應我……”
梓悠連連咳嗽,血吧嗒吧嗒流在胤禛袍子上。梓悠撩起衣袖擦,發現血流不止,猛地抬頭,對上牆角的鏡子,失聲大叫。隻見鏡中人白發斑斑,連眉毛也是白的,皺紋爬滿額頭,就似八十歲的老嫗。眼裏、鼻裏、嘴裏、耳裏汩汩流血,一滴滴落向地毯,火辣灼熱,驚骨裂髓。
梓悠放開胤禛,慢慢爬到鏡前,摸著鏡中人,哭笑數聲,癱倒在地。緩了緩,想回到胤禛身邊,無奈怎麼使勁,半步也移不動。血通過眼耳口鼻往外湧,力氣消失,隻有一個堅定的信念支撐疲憊的身體。梓悠一點一點爬,一寸一寸挪,可是不管如何努力,終歸差了一截。梓悠不願放棄,雙手撐地,咬著下唇,奇跡般的站起。走了兩步,摔在胤禛跟前,抓住胤禛的手,含淚道:“胤禛,下輩子,下下輩子,你在哪裏等我?你不要忘了我的花瓣印記,不要……”靠在胤禛胸口,笑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