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隻輕描淡寫地把這個詞繞了過去,在心裏自我替換了一下,而後答道:“沒什麼原因吧,看誰順眼或是看誰不順眼一定要有理由麼?我對法厄所有的了解都來自於神曆,嚴格來說甚至那樣的書有太多的後期添加,我看到的很可能不是法厄最真實的情況,或者隻是他的其中一個片麵表現。但是至少——”

他說著緩了一下,抬眼看向皇城聖安蒂斯的全景:“在我很小的時候,至少在看到法厄相關的故事時,是覺得自己總有一天能變得足夠強大無所不能的。所以我希望,這樣一個能讓人充滿勇氣的神祇,能存在得更長久一點。”

凱文聽得一愣一愣的,到最後忍不住哭笑不得地問道:“活久一點幹什麼?讓更多的跟你一樣充滿勇氣,渾身掛著膽四處找打麼?”

奧斯維德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道:“那前提是得碰見你這樣的人,不然這種找打的潛能一般都激發不出來。況且我也沒說希望他以光明神的身份活那麼久,按照神曆後續裏所說的,神祇死亡之後,可能是另一場新生開始,他們或許會成為這世界上的任何一個普通人,也可能會選擇就此長眠,永不睜眼。我希望他能成為前者,能以普通人的身份,來感受一下這個被他們創造出來的世界——嘖,你這是什麼眼神?”

凱文終於忍不住笑了場,他拍了拍奧斯維德的肩膀,道:“你整天繃著個臉,一副人人欠你一個國庫的模樣,沒想到還挺多感慨。”

“你一天不擠兌我兩句就嘴癢?”年輕的皇帝居高臨下地丟給他一個斜眼。

“你有注意聽多恩說的話麼?他說莫格利神官看到的場景裏,那個疑似法厄的人腳下有無數屍體。”凱文道,“你現在在這寫心情小論文,就不怕回頭發現真正的法厄顛覆了你的所有認知?”

奧斯維德微微皺了眉。

剛才多恩的話裏最讓他在意的其實就是這一點,法厄的腳下有無數屍體,身上還沾著血跡,並且他的出現和金獅國的國家命運休戚相關……這樣的話按照常人的邏輯來看,幾乎就是在隱隱暗示,重現人世的法厄很可能並不像世人所想象的那樣高潔神聖,悲憫世人。

“……我不太相信。”奧斯維德用沉穩的聲音緩緩道,“就算那個場景是真實的,我也覺得其中另有蹊蹺。”

凱文挑了挑眉,沒有立刻接話。看表情似乎在琢磨著什麼事情。

片刻之後,他突然沒個正型地開口問道:“誒?我問你,要是法厄本人或者重生為人之後是我這樣的,你怎麼辦?”

凱文根本沒把他當個位高權重的皇帝,手臂直接掛上了他的肩膀鬆鬆垮垮地勾著他,一臉看笑話的模樣,清晰分明的雙眼微微彎了起來。

奧斯維德被他冷不丁湊近的臉弄得一愣,雙眼先是落在了他漆黑的眸子裏,又很快移開,麵無表情地看著遠處冷笑一聲:“嗬,那我撞死算了。”

凱文嗤笑一聲,撒了手,重新站直了身體。

他懶懶地倚著鐵欄,盯著皇城層層疊疊高矮不同的烏色屋頂看下去,一直看到天的盡頭,遠到無可觸及的地方,漆黑的眼珠淨透得像蒙了一層玻璃。

他臉上玩笑的神色半隱不隱,意味不明地說了句:“有人能給予勇氣是件好事,越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