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老夫人眯著眼,回憶起了京城一帶的地圖。敢在天子腳下這般動武,沒有幾分仰仗,那是不能的。這附近唯一能藏下大批人馬的地方,除了有權勢的幾家府上的宅子,便是城西的齊山了。想到這點,她便道:“讓報信的人順帶去趟魏家,同魏家裏頭的人說一句,若沒追上,人便在齊山。”

官府與土匪勾結這事兒,魏老夫人不能一口咬定說沒有。隻是憑她對京中人的了解,哪個京官家眷會折腰結交這等上不得台麵的流民?個個都是拿鼻孔看人的,心高氣傲得要命。何況都鬧到京城附近了,怕是朝廷已經準備開始剿匪了。倘若有什麼勾結,綁些個匪寇,略拷問就能知道的。這些人原不過是種田的,並非硬漢子,若非天災,根本不會這般鋌而走險。

謝涼螢點了點頭,便叫了一個善騎術的侍衛來,叮囑了一番後,將自己的腰牌交給他,讓人即刻往前頭去。

雖說侍衛的馬也是一路跑著過來的,但那些良駒總歸隻載一人,路途也並不遠,所以遠比拖著馬車的馬匹要跑得快多了。

遙望著侍衛躲避利箭的身影,謝涼螢在無意中緊緊抓住車轅上雙玨探進來的雙手,等看不見侍衛了,才反應過來。她低頭看著被自己幾乎要捏青了的那隻手,趕忙鬆開。

簾子外的雙玨反手抓住謝涼螢鬆開的手。那是一隻有力,充滿了令人安心味道的手。謝涼螢知道這是不善安慰人的雙玨撫慰自己的方式,她雙手握住雙玨,仿佛從那裏麵得到了無窮無盡的勇氣。

在後麵追著人的匪寇之一控著馬去了頭領身邊,說道:“方才咱們準頭不夠,放跑了一個去搬救兵的,如今怎麼辦?”

這群落草為寇的為首之人乃是昔日村子裏就極有說話分量的漢子,如今老天爺給了他機會,讓他能夠嗜血地放縱一回,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士農工商,雖然農民隻比士人們低了一階,但實際上正是這些數以千萬的農人們種植了全國的糧食,養活了他們。而士商們剝|削的也正是他們。他早就看那些官老爺們不順眼了,趁著這次,他領著人殺了縣官,帶著村子裏的兄弟們從當地一路殺出來,最終竟成了一支隊伍。

這便給了他更多的雄心壯誌。本朝的開國皇帝,原先也不過是個農人,如今他的子孫後代卻享有莫大的權力,高坐在金鑾殿上,掌控著萬裏江山無數人的性命。隻想到這點,他的心就沸騰了。

自己不過是生不逢時,倘使抓住了這次機會,豈不也能步上那□□的後塵?成為一代開國之帝。隻要敢拚敢搶,何愁不成事。

京畿之地近在眼前,隻要一伸手就能抓到。

這人也是念過書的,識得字,他自然認得前麵柳澄芳的馬車上那招搖的柴字。那是邊疆有名的柴家軍的旗子。他們派出去的探子已經查明了,那馬車裏頭坐著的乃是恪王妃以及恪王府的嫡長公子。隻要抓住了他們,不愁柴家不聽自己的。

世人誰不在乎嫡長子呢?村裏是如此,城裏亦是如此。

他一揚鞭,策馬趕上了前方的馬車。後麵的人也隨後跟上。

賊匪們呼嘯著,從兩邊包抄了謝涼螢她們的馬車。車夫不得不停下了馬車。

馬車已經完全停下來了,車軲轆的聲音再聽不見。謝涼螢在馬車內,能夠清晰地聽到外麵馬匹的嘶叫聲,以及不耐煩地跺地的聲音。還有金屬碰撞發出的清脆聲。她不像雙玨那樣坐在外麵,隻能靠這些聲音來判斷外麵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