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氏將謝涼螢推到自己的身後,神經保持著高度的緊張,小心翼翼地朝異常處走去。

謝涼螢本來還不覺得有什麼,京郊乃是正兒八經的天子腳下。尋常人誰敢在這種地方做出些什麼事兒呢。隻是見曾氏那般動作,攪得她也緊張了起來。她亦步亦趨地跟著曾氏,雙手甚至拉著曾氏的衣角,準備一有個什麼,就把曾氏往後頭拉。

曾氏走到近處,看清了異常後長籲了一口氣。她將手從藥粉袋子裏抽出來,轉身對謝涼螢道:“不是什麼大事,乃是一老一少,兩個災民。”

謝涼螢也大喘了一口氣,方才緊張地她都忘記呼吸了。她從曾氏的身後走出來,湊近了去看,果真是一對衣著襤褸的祖孫兩個。年長者還將小的那個護著身下,大約是當時遇上了什麼事。謝涼螢看他們都人事不省,不免有些擔心兩個人是不是還活著。

災荒時節,路有餓殍,這事兒謝涼螢倒是知道的。但知道是一回事,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真個兒有人餓死在自己跟前的時候,謝涼螢怕是自己這輩子都會有陰影了。自己自幼是在官宦人家長大的,不提家裏頭一道兒吃飯的時候那菜色。光是她一個人的時候,那也是四菜一湯。她胃口並不大,哪裏能吃得下,雖然後頭也會賞了給下人們,但是府裏頭的人都奢侈慣了,吃不完的也就倒了。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謝涼螢看著那祖孫倆,心裏有濃濃的罪惡感。

曾氏上前,蹲下了身子去探兩人的鼻息。“還有氣。”她扭頭對謝涼螢道,“阿螢快些回去找人過來,將這祖孫接去咱們的旅館裏頭。廚房裏頭應當還熱著要給魏老夫人吃的粥,隻備兩碗稀薄的粥湯便可。”

看他們兩個這般瘦骨嶙峋的樣子,想來已經許久沒好好吃上一頓了。若是一下子就大魚大肉地喂下去,怕是得出事兒。還是先喝點粥湯墊墊肚子,然後再吃些尋常的飯菜更妥當些。

謝涼螢知道曾氏同蔡滎學過點醫術,這話必定是有根據的。她連聲應了,掉頭就急急地跑回去。

魏老夫人同柳澄芳說到一半兒才發現謝涼螢不見了蹤影。她眼睛有些花了,近處的看不清,但遠一些的卻是看得分明。抬眼一看,見謝涼螢正往旅館那兒跑過去,便囑咐了身邊的嬤嬤過去看了看,別是出了什麼事才好。

嬤嬤過去一問,便知道了謝涼螢和曾氏在附近發現兩個饑民。她當下就吩咐了魏家的下人們,將曾氏要的粥湯給備下了。給魏老夫人煮的粥定是有的多的,不過兩碗粥湯,算不得什麼。便是魏老夫人知道了,也會答應這事。上了年紀的人,總是心裏比尋常人多了幾分慈悲心。更別提,魏家還在城門附近常年設了施粥鋪子呢。

謝涼螢謝過嬤嬤,領了兩個馮相府裏的侍衛就回去了。不消一會兒,那侍衛就一人抱著一個往回走。侍衛們尋常就做的力氣活兒,這倆祖孫因餓了些時候,輕地厲害,所以抱著也不費什麼力氣。

給祖孫倆強灌下了粥湯後,不過片刻,那孫子就醒了。

曾氏絞了塊帕子,讓那孩子洗把臉,帶著幾分憐惜地道:“虧得你年紀小些,能撐得住,你的父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