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何不利用這機會呢。”

趙經平看著趙經敏不斷張合的嘴唇,頭有些暈暈乎乎的,眼睛一睜一閉,仿佛就要合上眼皮睡去了。他覺得四弟的聲音時遠時近,有些話他能勉強聽清,但是內心卻有個聲音在抗拒著,讓自己不要理會。但轉瞬,這股抗拒就消失了。他聽到自己在傳喚宮人,讓他們將自己的表兄弟從宮外帶進來。聽到自己對四弟的道謝,聽到四弟對他的賀喜。

他仿佛什麼都聽得到,卻又似乎什麼都聽不見。

宮殿內的膏粱在轉著,宮人們在轉著,離去的四弟的背影也在轉著。在這天旋地轉中,他似乎看到了怒氣衝衝的妻子朝自己走過來,她的嘴也在一張一合,配著那表情,似乎是在數落自己。趙經平朝妻子無謂地一笑,閉上眼。再睜開的時候,妻子就不見了,宮殿也不再轉了,宮人們還是直直地立在那兒。

趙經平在地上攤開了自己的手腳,呈一個大字形。他的手在不經意間摸到了一個碎片,轉頭去看,是自己剛才不小心砸的那個酒杯。他將那碎瓷拿到眼前來細看,半透明的瓷片上透著上頭手繪的花紋,嫋嫋繞繞的。趙經平猛地捏緊了那塊碎瓷,鮮血從掌心中一滴滴落下,掉在了他的臉上。

周圍的宮人們隻瞥了一眼,繼續一言不發地弓著身子,如同雕塑一般立著。

京郊與柳澄芳遇上的謝涼螢根本沒想到宮裏頭有人要引著流民過來。她此時還隻是覺得麵對柳澄芳有些尷尬和彷徨。看著柳澄芳懷裏抱著的恪王府的嫡長子,謝涼螢的心裏就百味交集。前世這個孩子是死了的,不知道自己重生之後,他還能不能活下來。

私心裏,謝涼螢還是不希望這個侄子死於非命的。無論她和柳澄芳之間有什麼過節,稚子終究是無辜的。她不想遷怒於這個對世事還一無所知的孩子。

謝涼螢的身後,曾氏正拿著披風過來,想著今天外頭風大,要過來給謝涼螢穿上。但看到柳澄芳站在那兒,滿心的怒意就克製不住的往外溢。雖然已經過去了一段不短的時日,就連曾氏都以為自己過慣了平和日子後,會忘卻那段在柳家的生活,忘卻柳澄芳加諸在自己和女兒身上莫須有的罪名。

但在看到柳澄芳的那一刻,曾氏知道自己錯了。她根本沒有那麼大度,可以因為日子久了,就原諒柳澄芳。想起柳清芳在離開柳家之後,快要病死的樣子,曾氏就渾身都發抖。若不是謝涼螢,若不是蔡滎,恐怕她和柳清芳母女兩個早就死在了那片肮髒的地方。就連曾家人都不敢去收屍的地方。

謝涼螢感覺自己身後仿佛有什麼不對勁,她轉過頭去,發現雙手死死捏著披風的曾氏,正在朝柳澄芳盯著。她朝笑意盈盈的柳澄芳看了一眼,見她隻顧著和魏老夫人聊兒女經,半分沒有把注意力放在不遠處曾氏的身上。謝涼螢在心裏鬆了口氣,趁著這兩人都專注於聊天的時候,悄悄兒地往後退到了曾氏的身邊。

她從曾氏手裏將披風抽出來,“我知道曾夫人心中不忿,但眼下……不是個好時候。”

曾氏何嚐不知道這個道理,她低眉斂目,收去了一身的戾氣,朝謝涼螢強撐道:“我知道。”

謝涼螢看了眼抱著孩子,笑得東倒西歪的柳澄芳,歎了口氣,“隨我去走走吧,就這樣站在這兒看著,遲早忍不住。”

曾氏自然應了。

兩人沿著河道,一前一後地走著。謝涼螢走在前頭,便先曾氏一步看到前麵有片及腰高的草被壓倒了。她轉頭道:“咱們過去瞧瞧。”

曾氏有些猶豫,怕謝涼螢會有個不測,但出於好奇心,也點頭應了。隻是在謝涼螢不察的時候,暗暗地將手放進隨身帶著的藥粉袋子裏頭,準備隨時都捏出一撮來撒。藥粉是蔡滎在曾氏臨走前給她的,說是給她防個身,曾氏本欲推卻,抵不過蔡滎的盛意,這才將東西給收了。不想這就能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