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你還在介懷嗎？”
蕭又初歎了口氣，看了看未央，“其實說不介懷，是假的。”
“那不是你的錯……”
“你知道我此生最大的遺憾是什麼嗎？”
他頓了頓，微風吹來，竹林沙沙作響。未央突然間覺得這個聲音仿佛來自天邊。
“就是眼睜睜看著你娘在我眼前死去。”
未央對上他的眼睛，那裏究竟是怎樣的情緒呢？她不明白，也不知道。她隻記得這個從小在她眼裏都是那麼悠然自得的男人，在她娘的床前幫她把脈，把到她的手開始變涼，他還不願鬆開。小未央走到他跟前，推了推他，才發現這個漂亮的男人早已淚流滿麵。小未央擦了擦他的眼淚，輕輕地說：“大哥哥不哭不哭。”
他過了好一會，才站了起來，走出娘的寢宮，對著宮殿裏的人，說了一句“洛妃娘娘——薨”。
那句話，那個場景，未央現在還記得。
未央沉默著。也許在這個時候打斷他的回憶，是一種對他的褻瀆。他的感情是那麼神聖，就和他那雙醫治過許多人的妙手一樣。
“未央，我是你娘的師父，她在醫學上很有天分，心地又比我善良得多。她一生都無愧於心，而我卻不同，這雙手，我用它們救過人，也用它們殺過人。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你娘選擇的是鳳於天，可是後來我明白了，贏帝願意為她放棄佳麗三千，願意用盡生命保護她，願意為她放棄江山，願意在她去後好好活著，孤獨一生。我，比不上他。”
“我娘說過，你是她一生中最敬重的人。”
“青凰……”蕭又初失神地看著未央，“不，你是青凰，你一定是青凰，你一定沒死對不對？！”
未央看見他如此激烈心中不免一驚。
他瘋了。
“蕭又初，我娘已經死了！”未央站了起來，看著這個失態的男人。
蕭又初猛地站了起來，走近未央，用力地抓住了她的雙肩，“不，你一定是青凰！不然你怎麼和她那麼相像？！”
這個男人一定是瘋了！
“你要我說幾遍！她已經死了！你懂不懂啊？她不會再醒過來了！我是葉未央！我不是葉青凰，你看看清楚啊！”未央也激動地大喊。
看見他眼睛裏黯淡下去的光彩，未央輕輕地對著他說：“清醒一點吧。十幾年了，如果你還是放不下，她知道了會難過的。”
蕭又初慢慢癱軟下來，坐在是石凳上。雙手抓著她的手臂，低著頭看不見任何表情。
未央抱著他的頭，輕輕地靠在自己的腰際，抬頭看向很遙遠的天邊。晚霞正濃，要是有一壺酒就好了。
“也許我們誰都沒有錯，隻是敗給了時間。”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臉頰有點溫熱，風一吹，就變得很涼、很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