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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曠的山林上空傳來烏鴉的叫聲,這烏鴉的叫聲似被風從很遠的地方帶來,聞之遙遠卻似曾相識。
那沙啞的叫聲令田俠想起了一件印象深刻的事——
在枕月大陸上得不到父母祝福,夫妻身份是不被認同的,而且據聞要經過很多考驗和困難才會獲得幸福。
那一天下午陽光依舊猛烈,那是田俠首次登門拜訪鐵氏一家,是一戶外麵看上去很整潔的普通人家。雖然不算富裕,但光從磚木結構上就比他家的木房子要好很多倍,這不禁讓田俠開始擔心一些很長遠的問題。
當開門的一刹,空中響起了幾聲烏鴉叫,那叫聲聽上去似在嘲笑他。
從開始的歡迎到反對,田俠一直忐忑不安,鐵氏家的祖業同樣跟姓氏有關,是專門鑄鐵的人家。因此到了反對聲響起,那一件件磨得鋒利無比鐵器便掃起一片寒光。
尤其是她姐姐,情緒異常激動,說田俠是拐騙清純少女,還要去報官。
而田俠在他們的輪番追問下,本就口齒不伶俐的他,根本無話可說。隻有他妻子在努力辯駁。
就是在那一天臨走前,她含淚對家人說“從此叫做田憓,希望得到他們的祝福。”他們不希望看見掌上明珠落淚,最後還是勉強同意了。
田憓很善良很單純,田俠和她到城裏去買東西時,他稍稍走開一會兒,受到小販欺騙的事,就會時常讓田憓遇上。
田俠打趣道:“將來若是生了個女兒,跟你一樣單純,那就慘了。”
田憓不以為然,反而看著別人的小女孩,眼睛似要冒出四角金星來,笑著道:“單純、天真那有什麼不好的?你看她們多可愛呀!”
田憓的一雙杏眼對上田俠黑白分明的大眼,道:“將來就想要個女兒,名字都想好了,叫做‘田真’。我寧願相信這個世界上跟你一樣愛說真話,又不會傷到人的好人還有很多!”
她說出的那句話是那麼的自然,田俠握住田憓的手,“我也相信,因為你就是其中的一個。”
田俠語畢,站起舉目四望,尋找著那烏鴉的叫聲,卻是沒有看到半點蹤影。
田真盤膝而坐,右手支在左手上托腮凝眸沉思。
他母親每提起祖父母時,總是麵帶笑容,說他們是很有趣的人,從方才的敘述裏,他確信那是真的。
另外他終於理解為何姨母不想提起有關他父親的事,原來當時最反對的是他姨母。
最後他也明白了為何自己的名字聽上去像女孩名?原來其中包含著很多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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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自在山林裏轉悠了幾天的凝凝來到小溪邊喝水,忽聞啪嗒一聲,落在地上的聲音十分耳熟。
由於現在她的身體是一隻烏鴉,很本能地飛到空中,她拍著翅膀往下瞧,頓時兩眼暴突,心中驚叫:森——
紅色的雙眼對著她,時間仿佛隨著那掠過的紅色幽光凝固在了一瞬間。而那一瞬間過後,時間解固了,凝凝卻被紅絲纏繞著扯落地麵。
森的聲音帶著嘲諷也帶著憤恨:“這回一定要吸幹你的血,讓你再也變不回人。”
“萬事好商量,別衝動!森大叔你也希望變回人的吧?殺了我對你可沒好處。”凝凝這本該嬉皮笑臉的求和態度,卻因為身為烏鴉的緣故,一點也不討人喜,難以達到讓人寬容的效果。
森的語氣中帶著譏笑之意,“我覺得自己現在這樣也挺好的,起碼壽命變長了!反正我已經無法回到原來的肉身,變回人那隻是遲早的事,你已經沒有利用價值,我還客氣什麼?”
凝凝感到烏鴉體內的血液在被往外抽,再耽擱時間沒準她連喊救命的力氣都沒有了,她必須借助活生生的肉體才能發出聲音,若是在烏鴉斷氣前沒有施法離開烏鴉之身,她的靈魂也會因得不到新鮮空氣而收縮消失。
“救命啊!”躺在樹下的枯葉堆裏,從睡夢中悠悠醒來的司馬季淳聽到女子呼救聲,定了定神後循著聲音趕到了小溪邊,卻隻看見一條紅色蟲子用紅絲纏住了一隻烏鴉?他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有趣的一幕。
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他自然是駐足希望多看一會兒,可惜現在沒時間,他要查看是誰在呼救,於是向其他方向跑去。
剛沒跑出幾步,聲音響亮地從他身後響起,回頭一看,居然是出自烏鴉所在的位置?
森見到突然冒出個手拿青銅矛的人便覺不妙,“算你走運。”收回紅絲,撲通一下跳進了小溪裏。
司馬季淳撿起烏鴉查看,喃喃自語了一句:“該不會是這家夥在喊救命罷?”
“謝謝你救了我!”這近在耳邊的一句話,令司馬季淳頓時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