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那群人打到滿足了,齊齊散去後,倒地的少年才艱難地站起,扶著牆走了幾步。突然出現的身影把他嚇了一大跳,無奈嘴唇破裂想喊出聲都困難。
“你沒事吧?”安冰玉對眼前的掃帚眉大眼男孩關心地問了一句。
聲音清晰入耳,一隻眼定睛一看,脖子後垂落至肩背的兩條銀色麻花辮,果然是個小女孩。最引人注目的是,女孩頭頂上的綠葉與銀發形成鮮明對比。
“你知道掃帚眉大眼男孩——蒼銳——麼?”
安冰玉搖頭。
“我就是蒼銳。”
安冰玉點頭。
被人打得鼻青眼腫的蒼銳,隻能單眼打量著眼前容貌清純的女孩,原來是個傻的,可憐蟲。
蒼銳抬高手臂繞過女孩的頭頂,繼續扶牆走去。
坐在魚塘邊的少年隨手摘了一些身邊的野花野草在編織花環。
“真好看!”
這突然出現的聲音,聽著有些耳熟。回頭一看,又是那個神出鬼沒的女孩。又被嚇一跳的蒼銳,麵露慍色:“你走路怎麼沒聲音?這樣會嚇死人的。”
“用寒芒幫我織一個吧!”安冰玉將手上的芒草遞到蒼銳麵前。
這個傻瓜,也不知是不是那群混蛋派來捉弄我的?
蒼銳甩手,“去去去,別來煩我。”他揉了揉臉上的瘀腫,又繼續編起花環。
…………
急忙穿街過巷找人的田真,砰地一聲,一個葫蘆咕嚕咕嚕地滾出了老遠。
一把老人的聲音,“你又踢到我的葫蘆了。”
田真有些吃驚,“對不起!”他趕緊將葫蘆撿了回來。
“又?”他凝視著靠牆躺坐的老人——腳穿一雙木屐,身穿粗衣短褐,光潔的臉上,膚色紅潤,皺紋不多。如果不是他的那一頭白發,田真幾乎不認得,眼前的這位就是在樹林裏遇到的老人。
田真將酒葫蘆輕輕地放在地上,想趁老人闔眼時離開,免得跟他打招呼。一心想尋回失蹤女孩,急的不知說什麼好。
“喂,先別走。你知道靜風麼?”
田真停住:靜風?
“是指靜靜吹的風麼?我現在沒空跟你聊風,對不起,先走了。”
田真又跑了一段路,在一個拐彎處定住了腳。他氣喘籲籲地按住胸膛。
“你真的不想知道靜風是誰嗎?”老人背著兩手,手上提著葫蘆,一副閑暇遊蕩至此的模樣。
有些老人就喜歡囉嗦,不聽他把話吐完,估計還要纏著我,我是不是該學匠誠那樣板著臉脫身呢?
也不由田真願意與否,老人徑自講了起來——
“在一千多年前的芳茶國內,有一個令當時的公主一笑傾心的人——他就是靜風。他是傍青山綠水而居的隱士之子,被宮中一位上山遊玩的大臣遇見,抓至宮中送給當時國君最疼愛的公主。”
田真聽過的故事也不少,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他大致也能猜到,“然後,公主要嫁給他,靜風習慣了清靜的生活,所以無論公主出什麼好的條件他都不從。靜風寧死不屈,服毒自盡,最終成了芳茶國裏的冤魂?”
老人笑笑,“猜對了一半。”
說到冤魂,田真本不感興趣,有些東西不知比知道的好。但看到老人認真的神情,以及他想知道自己猜對了哪一半,於是耐著性子聽下去。
“因為公主第一次見靜風時是穿著平民服裝,靜風對她露出了微笑。就因為那一笑傾心,自那次以後靜風再也沒有笑過。
當時的國君夫人曾勸過他作為隱士之子,讓父親進宮受重用不是很好麼?誰知靜風的回答卻是,他祖上是隱士,而他父親隻是一位避世安居的淳樸農夫。見靜風以絕食來證明自己想重獲自由的決心,念其思親心切而同情他,國君夫人就暗自派人將他送回家。
當時的公主可不是好惹的,將她惹惱了可不得了,搞不好誅九族的罪名都會被套上。
靜風獨自來到熟悉的小路上,卻迎麵碰上了受追兵追趕,衣沾鮮血年紀最小的弟弟。被追趕到瀑布邊走投無路的兄弟二人,本想一起跳進瀑布裏。可公主下令無人敢抗,箭矢無情,親眼看見一箭穿心的最後親人被射落瀑布……”
老人停口,田真不解,問道:“為何不繼續講?”
老人眯著眼笑,“你知道我為什麼對你說這些麼?”
“我怎麼可能知道?或許是因為你無聊吧?”
“你接下來將遇到的事與靜風有關。”
田真扭頭不信的眼神,“你怎麼知道?”
老人轉身背對他,“我叫卜耕。再見啦!”木屐踏地聲響亮地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