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院子柳之靜有些傷感,現在的柳府大宅已是殘垣斷壁,荒草叢生,再過個三、五年不知要破敗成什麼樣子了,易寧歌見柳之靜有些黯然便問道:“你怎麼了,想到什麼不開心的事了?”
柳之靜搖搖頭道:“沒什麼,對了,我大伯在鄔國做生意,與靜王府也有些來往,我的堂姐妹也曾去過靜王府內院,她們好像沒看見院子裏有紫藤花,而且……我也從沒聽她們提起過你,記得有個叫寧莎的郡主跟我堂妹關係還不錯。”
易寧歌停下腳步望著眼前平靜的湖麵,臉上泛起苦澀的笑容,柳之靜看她這樣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想換個話題把這事揭過去,卻聽易寧歌平靜地道:“我的母妃在我五歲的時候就生病去世了,第二年父王新娶了王妃,新王妃不喜歡滿院的花草,說太俗氣,於是父王就下令翻整院子,工匠們粗暴地踐踏著花木,我和弟弟就在旁邊哭,當他們要去砍那株紫藤的時候我跑過去死死地抱住花幹,可是有什麼用呢,新王妃讓兩個老媽媽把我拉到一邊,我除了哭什麼都做不了。”
易寧歌平複了一下情緒接著道:“新王妃愛竹,父王就命人將院子改為竹林,那竹子栽得錯落有致也自有一番韻味。後來父王奉命出征不在家,弟弟病了,新王妃對弟弟的病並不上心,說孩子小生點小病沒事的,後來……弟弟就這麼病死了,父王回來後很不高興,但新王妃年經美貌嘴又甜,很快父王就沒那麼生氣了,再後來新王妃生下兒子又生下女兒,父王新納了幾個側妃,側妃又生下兒女,而我……”
易寧歌說著說著有些哽咽,柳之靜握住她的手道:“不用說了,大宅院裏的事,我懂……”
柳之靜兄妹兩個,都是柳夫人的孩子,不像其他大戶人家那樣子女眾多明爭暗鬥,她自己雖沒有跟兄弟姐妹爭風吃醋的經曆,但她的朋友們卻多深陷其中,會跟她說起家裏的煩心事,柳之靜自己有時也會幫好朋友出主意欺負其他人。記得最清楚的是有一次韓錦嫻的一個庶出妹妹耍陰招害韓錦嫻當眾出醜,韓錦嫻自己大度看得開,柳之靜可不依,她夥同韓錦秀整慘了那個庶出的丫頭,回家以後還被柳夫人教訓了一頓,說畢竟是人家家裏的事,不要摻和的太深,況且得饒人處且饒人,不能因為一件事就毀了人家一輩子。
柳之靜拉著易寧歌走到湖邊的亭子裏坐下,安慰道:“姐姐別想那麼多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易寧歌點點頭道:“是啊,過去的事就別再提了,現在我也出嫁了,以前的事多說也隻讓自己傷心,再說,你家不是也有一株紫藤嗎?要是有機會能在花開的季節去你府上坐坐就好了。”
柳之靜低下頭傷心了一下,抬起頭看著易寧歌道:“隻怕沒可能了,我父親因為朝堂上的事被逼死了,母親兄嫂也跟著去了,年前一場大火府邸也被燒光了,現在大概什麼都沒剩下了吧。”
“妹妹快別傷心,也都過去了。”
易寧歌趕緊安慰道,柳之靜點點頭似想起什麼問道:“說到出嫁,為什麼是姐姐嫁過來呢?我記得曆次和親都是公主嫁過來的,我們這邊也是公主嫁出去,像我祖上的那位姑母算是特例,但也是被封了公主從宮裏嫁過去的,難道是鄔國沒有適齡的公主嗎?”
易寧歌這次倒沒有明顯的情緒變化,隻淡淡地道:“怎麼會沒有適齡的公主?有好幾個呢,可是皇上心疼他的女兒不願意讓她們嫁過來,皇上不願意自然隻能在親族裏挑一個嫁,可是誰家的女兒不是女兒,誰又願意讓自家的女兒遠嫁呢?”
“所以靜王就想到了你嗎?”
易寧歌搖搖頭道:“父王根本沒想起我來,他早已把我給忘幹淨了,還是王妃想到了我,提醒父王可以把我嫁過來,我的親生父親居然要靠別人提醒才想得起還有我這個女兒,我也是夠悲慘的了,父王召見我問我願不願意和親,我知道不管我願不願意都要去,但我還是感謝父王提前來問問我的意見。”
“那你真的願意來嗎?”
“願意,我的人生已經很艱難了,再差還能差到哪裏去,我知道王妃讓我和親並不是出於好意,但我仍然謝謝她還能記得我,如果不是她我可能還在靜王府的角落裏等著別人的施舍,我也要感謝這場和親,我出嫁的時候已經二十一歲了,有哪家的小姐二十一歲還沒成親?如果不是這場意外而來的和親,我可能這輩子都要在靜王府裏無聲無息地了此殘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