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操持一族為耀,可現實卻給她當頭一棒,讓她看清,名門是累贅,良人是泡影,她在麵對丈夫的背叛時,也多想像普通女人一樣,大吵大鬧來洩憤,大哭大嚎來訴說委屈,可她不能啊,她是身後是蔣家,麵前是顧家,她身為當家主母如何能做這種自取其辱的事?

隱忍,隱忍,她隻能隱忍。

天知道,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那五年,她的心情是如何的?

一隻手從背後伸了出來,握住了她逐漸冰涼的手,她無需回頭便知道,這是蘇瑕的手。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周芷凝,她抬手輕拍了幾下,讚賞地笑著:「好故事,真是好故事跌宕起伏,縞潮不斷,但我很好奇,三十幾年前的事,你們是怎麼知道這麼清楚的?總不可能是這個半死不活的老太婆說的吧?」

這些事的確不是顧母說的,她的聲帶還沒恢復,她說不了這麼多話,而且當年很多事情她也不清楚,隻不過,她為他們提供的線索,對他們有很大幫助。

顧母的事,還要從她開始裝瘋那日說起。

那日她被推出去曬太陽,有人用調虎離山引開顧南芵,從背後推著她的輪椅到階梯邊,她看不到那個人的臉,但心裡很清楚一定是周家母女,雖然最後她死裡逃生,但也讓她明白過來,她現在的處境非常危險,可她話不能說,手不能寫,根本沒辦法告訴顧東玦蘇瑕他們,為求自保,她隻能裝瘋讓周家母女對她放鬆警惕,同時想方設法和每日照顧她的蘇瑕溝通。

裝瘋的事不能讓顧南芵知道,她昏迷那五年,周芷凝每次來看她都是顧南芵開的門,可偏偏那段時間,顧南芵和蘇瑕扛上了,隻要有蘇瑕的地方必定有顧南芵,她根本沒有機會和蘇瑕單獨相處,這件事一拖再拖,直到前幾日,顧南芵因為酒吧的事心情不好,整日將自己關在房裡,她才終於有了機會。

她握著鉛筆,扭扭歪歪地在紙上寫下幾個詞——周不是顧,c縣,董老家,保密。

蘇瑕原本就覺得顧母瘋得蹊蹺,這時候徹底明白,她真的是在裝瘋,帶著她寫下的線索,蘇瑕找到了顧東玦,顧東玦一眼就解讀出,顧母是在告訴他們,周芷凝不是顧家人,位於c縣的董櫻老家藏有更多的秘密。

此事事關重大,兩人誰都不敢說,隻秘密安排了信得過的人前去c縣調查,顧東玦拿到調查結果當日,魏叔親自登門,他說他有一件事必須告訴他們,那件事讓他這些年心裡總有種罪惡感,而他說,便是當年顧老先生下藥墮掉周母的孩子,還嫁禍顧母的事。

兩件事前後呼應,再加上周芷凝的賭債是從五年前就欠下的,她那時候必定也打過遺產的主意,顧母既然知道她的身份,那肯定是不會兌現給她,這整件事前因後果一番聯想,這段糾纏三十餘年的恩怨來龍去脈便躍然紙上。

周芷凝聽完,笑著搖頭:「承諾這東西真不靠譜,那女人當年收了我媽的錢,說好了會保密,結果見一個說一個,真噁心。」

蘇瑕皺了下眉:「那個人是你親生母親。」

「誰想要這種母親?」

周芷凝輕笑,如今真相大白,她卻一點都不緊張,甚至有恃無恐,圍著沙發走了一圈,攤手說:「就算你們說的都是真的,哪又怎麼樣?且不說空口無憑,就說這這裡麵好像我也沒犯什麼罪吧?你們好像也抓不了我,你說是不是啊,顧二少爺?」

顧西玨勾起一邊嘴角,然而笑意不達眼底:「如果你不是個女人,我早就把你打殘廢了。」

「那還真抱歉。」她笑,「既然你們不打算兌現遺囑,那我也就先告辭了,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