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兒根本不知昕悅與墨曦的過去,從小生活在封建社會的她,打從骨子裏認同一夫多妻製。而像她們這樣身份卑微的侍女,是不可能成為正妻的,被納為妾,是最高的榮譽了。
昕悅平靜地望著芳兒,苦澀地微笑:“我不稀罕。”
就這樣,她與芳兒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
直到幾個時辰之後,魅的突然出現,芳兒才不得不告退。
魅略帶愧疚地望著她,沉思了半晌,突然半跪在她的床前,語氣中滿是歉意:“藍姑娘,對不起。我暫時還沒有告訴莊主真相。這段時間,老爺的離世,讓小姐痛不欲生。若在此時說出真相,對小姐而言,無疑是雪上加霜。請藍姑娘稍等些時日,待到小姐情緒平靜之後,我一定將你們的過去,如實告訴莊主。”
昕悅淡然地望著他,嗓音平靜地有些失了真:“不用了。魅,過去的事情,請你永遠也不要再提。我愛過的墨曦,如果看見現在的自己,會很難過。”
魅遲疑地:“藍姑娘,這樣對你不公平。”
昕悅苦笑地搖搖頭:“我的愛,從來就沒有公平過。”她平靜地望著魅:“我已經放手了。我希望我以後的人生,可以快樂。所以,那段往事,請你幫我隱瞞。”
魅凝望她,沉思了良久,方道:“藍姑娘,其實莊主對你……”
“我們結束了。”昕悅平靜地打斷了他的話,“我不想知道他怎麼樣,我和墨曦之間,結束了。”
“誰說我們結束了?”一個冰涼得有些失控的聲音,從外麵飄了進來。
“誰說我們結束了?”一襲黑衣的墨曦,手裏拿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藥,一步一步,走到了她的床前,“怎麼,目標轉移到魅身上,所以就不需要我了?”他憤怒地望著她,聲音寒得徹骨:“我告訴你,藍鳶,碧血石和絳龍珠在我身上,即使是魅也奪不走。若你還想要,就得繼續跟我玩下去。”
昕悅冷冷地望著他,無聲苦笑。
藍鳶。他稱我為藍鳶。
原來自始至終,我在他心中,都是那個卑賤至極的青樓女子,從來,不曾改變。
魅無聲告退。
空蕩蕩的房間裏,唯剩她與他,倆倆相忘。
彼岸穀的鳶尾花,絢麗綻放;花叢中那兩個不離不棄的身影,卻再也回不到從前。
鳶尾依舊。伊人不再。伊人不再。
昕悅平靜地望著他,微笑:“莊主大人突然駕到,不知對奴婢有何吩咐?”
一聲莊主與奴婢,一種身份的隔離,兩個世界的疏離。
墨曦蹙了蹙眉,將手中的藥碗遞過去,輕聲道:“喝了它。”
昕悅恭敬地伸出纏滿紗布的雙手,用力捧住藥碗。墨曦在看見她的手時,卻驀地一愣,拿著藥碗的手,遲遲不肯鬆開。
“啪啦――”一聲,青瓷藥碗在兩人不協調的力道下,摔在了地上。滾燙的中藥,透過薄薄的紗布,浸入了昕悅受傷的手背裏,惹得她一陣痙攣。
昕悅驚恐地低下頭,低聲乞求:“奴婢該死!請莊主恕罪!”
墨曦的眉頭蹙得更深了,他一把抓起昕悅的手,焦急地:“你的手,疼麼?”
昕悅倉皇收回手,顫顫驚驚:“奴婢不疼,多謝莊主關心!”
墨曦再一次伸出手,“讓我看看你的手。”
昕悅匆忙將手插入被窩內,低聲哀求:“奴婢的手卑賤,入不了莊主的眼。奴婢覺得很疲憊,莊主若沒其他吩咐,奴婢請求莊主能讓奴婢休息。”
“別稱為我莊主!”墨曦猛地一聲怒吼,他憤怒地抬起她的頭,“你以前是直呼我姓名,現在還是那麼叫!”
昕悅躲開他的視線,驚恐地:“奴婢不敢,望莊主恕罪!”
“夠了!”墨曦憤怒地打斷她,“你到底怎麼了?為何要如此疏離!”這,完全不像你一直以來的風格。
昕悅撇開頭,“奴婢與莊主,本來就是陌生人。”她的聲音很低,“奴婢現在想休息,請求莊主成全。”
墨曦眸光複雜地望著她,良久,方歎了一口氣:“算了,你睡吧。我明天再來看你。”話畢,黯然轉身離去。
“恭送莊主!”昕悅低著頭,語音恭敬。在墨曦的身影完全退出視線時,一滴晶瑩的液體,悄悄自眼角滑落。
拒絕一個人最有效的方式,不是破口大罵,亦不是恨之入骨,而是恭恭敬敬毫無瑕疵地,徹底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