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討論了,袁崇煥先提出問題:“滿將軍是蒙古人,祖將軍生在遼東,兩位是所有將領中對金軍最為了解的。袁某有一個問題一直想請教二位。”袁崇煥秉著剛柔並濟的交流方式很奏效。
滿桂放下工夫茶杯,淡淡地說:“袁巡撫,請教不敢當。”
祖大壽也說謙辭:“袁巡撫,但說便是,何來請教?”
於是袁崇煥起身踱步說開了:“兩位這麼爽快,袁某直問了。在去年寧遠一戰中,我在城牆上仔細觀測了金軍的布陣和戰法,發現他們的步兵、騎兵都分為兩部分。第一部分在前麵進攻,第二部分在後麵跟進。咱們的紅夷大炮出擊時,前麵的步兵被嚇退了,騎兵的馬也被嚇退了。可是當他們後退時,就被後麵的兵士用劍戟刺殺。我就奇怪了,既然他們同為金軍,為何要相互殘殺呢?”
“哈哈”性格外放的滿桂謔浪笑敖:“我作戰時就是向前進攻,也沒注意他們的布陣。可能這是他們歪風邪道的用兵策略吧。所以才在寧遠輸了。”
“不,沒那麼簡單。”祖大壽對此很嚴肅認真地說:“我對他們這種用兵之道覺得很不恥。其實這就是金軍一直沿用的“死兵,銳兵”的方法。方才袁大人所說金軍中靠前進攻的叫“死兵”,他們被命令必須一直向前進攻,如果後退,就會被後麵的“銳兵”刺殺。“死兵”們後退必死,前進則可能有一線生機,所以都選擇奮勇前進。”
“這種用兵布陣策略的確讓金軍取得多次勝利,”袁崇煥深思熟慮後評價: “可這誰當“死兵”,誰當“銳兵”,或是輪流當“死兵”這兩種兵的軍餉又如何?”
祖大壽不屑地說:“他們就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凡事與王侯將相搭上親的,或是家底豐厚,孝敬了軍中長官的就當“銳兵”,其餘沒錢沒勢的就當“死兵”。軍餉嘛,都一樣,犧牲多的“死兵”並沒有得到更多軍餉。”
“太不近人情,慘無人道了。”袁崇煥很憤怒:“即使戰場再凶狠,也不能想出這種對同胞殘殺的兵法啊。厚此薄彼,天理何在?可是為了生計,我看他們金兵中的貧苦人也隻得去當“死兵”。 ”
雖然是帝國的事,但三人還是因此沉默了半天。
袁崇煥打破了沉默:“我們是否可用“死兵,銳兵”一說來使金軍內部起內訌,讓“死兵”們知道: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死兵”得輪流當才公平,而且“死兵”的軍餉得加倍。這樣至少讓他們內部半年時間不穩當。”
“是個好辦法。”滿桂眼睛一亮:“不過這事得先找人混入金軍,然後蠱惑“死兵”起內訌。”
祖大壽點點頭:“我去軍中尋些會講漢語和滿語的遼東士兵。”
“都說得好,不過有一條,”袁崇煥強調:“混入金軍的士兵可能會散命,必須給他們和他們的家人足夠的獎賞。還有,如果某個士兵不願意,絕不能強迫。否則,有害無利。”“是!”
三人商討到很晚,工夫茶喝了一整壺。
大概是晚上戌時了,袁崇煥匆匆敲開邱玉蟾的房門:“玉蟾,我有急事求你。”
“袁大人有話就說吧,求字可不敢當。”邱玉蟾還在畫畫,邊畫邊說。
袁崇煥不太好意思:“玉蟾,我,我是來向你借錢的。”
這是邱玉蟾意料之中的事,於是她停下畫筆,打開抽屜,也沒看袁崇煥一眼,拿出五張銀票給袁崇煥:“袁大人,上次玉蟾捐了一百兩,這次再捐五百兩給遼東大軍,玉蟾隻剩下一百兩了,就留給玉蟾做本錢吧。”
拿到五張銀票,袁崇煥喜上眉梢:“當然了。玉蟾,你為什麼說這是捐呢?這是我向你借的,以後會還你的。”
邱玉蟾一笑置之:“早就知道袁大人不會為自己借錢,這是為軍隊借的,對嗎?所以才算是玉蟾捐的。”
“玉蟾,什麼都被你看穿了。若你是敵軍的人,我該如何取勝於你?”袁崇煥還想道謝卻再次被邱玉蟾推出門外:“袁大人,玉蟾明白你的謝意,不客氣。請回吧,玉蟾還要繼續作畫呢。”袁崇煥雖借到了錢,但心中有點失意地回房了。
接下來,袁崇煥、祖大壽、滿桂三人秘密張羅關於派遣人力潛入金軍的事。眼前有十位士兵,個個整裝待發的樣子。不過都不太像漢人,也不太像滿人。
袁崇煥開始嚴厲地提問了:“你們十人,嚴肅、準確地回答我的問題,不得有任何隱瞞,否則軍法處置!”“是!”
袁崇煥問:“你們都是遼東士兵,可都會講滿語?”“會講。”
祖大壽接話:“袁大人請放心,我已經用滿語跟他們個個對過話了,講得都很好。”
袁崇煥聽到這,很欣喜:“好!你們十人,是否家中獨子,若是獨子,出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