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三個二百五吧,注意別超時了。”
排長淚流滿麵。
梁上君站在這塊岩石上,嘴裏叼著根枯黃的草慢慢地嚼。頭頂上還是那樣蔚藍的天空,和他那時候135度角看到的一樣。
那時候那個人渣就站在他現在站的地方,對著他的士兵們下命令,嗬斥,嘲諷,一臉的飛揚與囂張。而他就在這塊岩石下,聽著那人的聲線劃過耳膜,一邊憤怒,一邊欣賞。
好像並不是多麼久遠的事情,卻讓他惦記成這樣。
紀策離開伽藍十五天。應該說他才離開了十五天,還是說他已離開了十五天。
在對著一連這些兵的時候,梁上君總有些奇怪的想法。
他並沒有想要公報私仇,至少沒有那麼明顯地想要公報私仇。他隻是看著他們,就會把自己當成那個人渣。
這太不可思議了。他自嘲。
他在伽藍裏安安穩穩地帶兵,一成不變的日光,一成不變的海風,一成不變的金沙,明明都沒變,對他而言卻好像多了些什麼又缺了些什麼。
多的是,他每一頓飯裏,都會有多出來的一道葷菜。
他問過瘦猴,不是瘦猴做的。他很不解,直到有天驀然想起來,似乎紀策跟炊事班的班長關係挺好的,那人渣曾報複他讓他三天吃不到葷菜。
真卑鄙。梁上君腹誹,這個人,讓他每次吃到那份多出來的葷菜時就良心不安。
缺的是,路過連部201房間門口的時候,梁上君缺少了去撬開那扇門的欲望。
門裏的人不在,門外的賊有點不知所措。一個人耍無賴總是不夠刺激的,沒有了那個調侃的聲音,很無趣。梁上君揣測自己大概是這樣一種心理。
真卑鄙,是不是?這個人,甚至讓他習慣了他惡趣味的調侃。
手表的秒針一點點地旋轉,梁上君有一下沒一下地數著,那些不會回頭的數字和著不遠處士兵們疲勞的喘熄聲,滴答滴答呼哧呼哧地響。
他會回來的。滴答、滴答。
他回來的時候,會發現我把他的士兵們照顧得很好。呼哧、呼哧。
他很強。滴答、滴答。
他的士兵們也都很強。呼哧、呼哧。
枯黃的草根味道有些苦澀。
他媽的他怎麼還不回來呢。
那24個原地休息的士兵明知道梁連長在神遊天外,可他們仍然不敢鬆懈。原地休息不是往地上一趴了事,那是原地找死。他們的原地休息就是全副武裝原地站軍姿,扛著他們各自的95突,精神緊繃,身體備戰。
梁上君突然動了一下,所有人更加緊張了。
梁上君指了指其中一個小個子說:“你,過來。”
小個子深吸氣,小跑到梁上君跟前,卸下槍械,槍托立地,貼腿放置,立正,敬禮。
梁上君沒說話,摸了摸上衣口袋,摸了摸褲子口袋,摸了摸各種口袋,隻摸出來一隻打火機和一根煙。
他眨了眨眼,歎息,半晌對那個小個子說:“去,幫我買瓶綠茶飲料來。錢你先墊著,我明天還你。”
何等無恥!小個子在心裏狂鄙視了梁上君一番,然後畢恭畢敬地說:“是!”將槍支放好,再度小跑而去。
梁上君拿著那根煙,叼上,沒點,拿下來,又叼上,又沒點,再拿下來……想抽,又不想抽,他很糾結。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所有口袋裏就隻能掏出一根煙了?從什麼時候開始,就連這一根無比寶貴的煙,味道也變得這麼淡了?
以前是不舍得抽,現在是抽不對味。怎麼都不對味,他沒想戒煙啊,真他媽怪了。
最後他還是把煙和打火機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