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吸一口氣,用力推開車門,讓他送回來,是一件多麼愚蠢的錯事?她怎麼會那麼衝動的上了他的車?看來她真是一錯再錯了!
“我想——我覺得——有些事該解釋一下!”他忽然說話了,聲音是尷尬的。
“是嗎?”亦築停住邁出車外的腳,心跳加速。
“我想——我們都有些誤會!”他說。本來他是十分灑脫、口才很好的人,現在卻講得硬板板的。
誤會?帶著那個田心親熱的在她麵前出現,怎樣的誤會呢?傷害才是真的!
“誤會?或是——傷害?”她坐正了,故意不看他。
“我並不祈求你原諒,隻是被人誤會不是件舒服的事!”他也不看她,似乎很內疚。
“你認為誰被誤會?你?我?”亦築語氣並不友善,她雖然渴望他講話,但不是這些,一個男人苦苦的要求解釋,是相當——庸俗的事,她不願他是個庸俗的人,“我不曾誤會你,而且——我們並沒有爭執,隻是——不可能繼續做朋友,不是嗎?”
之諄呆了一下,他鼓了最大男氣來求解釋——並不是他的本意,他不是這麼婆婆媽媽的一個人,然而,似乎觸怒了亦築,刹那間,他不知該怎麼辦。
“黎群告訴我,”亦築飄忽的笑笑,“田心比較適合你,我覺得很有道理,我這麼平凡,隻能安安分分讀完我的書,我得靠自己,而且,我不能再做夢!”
她跳下車,一刻也不停留的朝巷口走去。之諄下意識的伸手要抓她,隻抓到一個空,亦築的身影已遠去,他頹然靠在駕駛盤上,心頭一片紛亂,他做了什麼?他這麼失魂落魄的從女兒的靈堂裏跑出來,他不理會所有人的注目和詫異的眼光,他所得到灼竟是這種後果,這似乎是天意,不是嗎?近來所有的事都是那麼不順利,難道他就此完結?
女兒死了,兒子已預備出國,難道他命中注定的要孤獨終身?這似乎太不公平,人人都有權力得到愛,為什麼他就沒有?
重新開動汽車,他不再去殯儀館,直接往回家的路上去,黎瑾生前並不在乎他,死後,更不會需要他,他突然覺得,在兒女麵前,他竟是多餘的,似乎在世界上,有沒有他更無足輕重了,為什麼不把所有的事看淡一些呢?
嚴沁--煙水寒1
11
暑假來了,天氣熱得令人全身傲洋洋的,一動就是一身汗,今年發天來得特別早,又特別熱,一連半個月沒落過一滴雨,亦築一直有個感覺,今年是特別的一年。
黎瑾去世之後,似乎所有的人都變了,包括亦築自己,大家都覺得對黎瑾有所歉疚,最主要的,是她死時太年輕,又這麼突然,歉疚中還有那麼多惋惜。
很奇怪的,自亦築徹底表明態度,黎群不再癡纏之後,大家反而比較接近起來,校園裏見麵,會很自然的聊幾句,開個小玩笑什麼的。從黎群那兒得知他服完預官役之後,將和曉晴相偕赴美深造,他講得很認真,很鄭重,似乎話裏包含著什麼更深的意思,亦築有些明白,卻不願深究,因為她已決定好好念完最後一年書,靠自己的能力站起來,何況,她曾撇下之諄而去,不是嗎?她已決心不再談感情的事。
唯一使她有些擔心的是雷文,他畢竟太年輕了,真能受得了這沉重的打擊?黎瑾的死,影響最大的,自然是他了,雖然他們隻結婚三個月,然而,他卻是黎瑾—生中最親密的人。他現在怎樣了?沒有人知道,據說他成天把自己關在房子裏,沉默得像個白癡,亦築很想去看看他,但是,—種微妙的,說不出的力量阻止了她,之諄不是誤會過她和雷文嗎?她不能不避嫌——唉!說來說去,她還是那麼在意之諄,或許是她的初戀,或許是女孩子的死心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