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想過蕭伊會這樣做。
“蕭伊姐姐……”楊雨煙驟然轉身，溼潤的眼眶裏透過一絲冷芒，“我不會感謝你。”
蕭伊淡然地迎上她的目光，沒有絲毫波瀾，“我現在是你的大夫，隻保證你的性命，不需要你感謝。”
黃衫女子咬緊唇，嘴角勾勒出一個笑容，一時竟顯出頹敗的模樣。她的步履不停，朝房外走去。
這幾日的雨總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即使是清晨，也是一副欲雨的天氣，灰暗著將蘇州籠了一層不解的陰霾。
“閣主，您要去哪裏啊？”她回到房間將妝容上好。
“我想出去走走。”
“我跟您一起去吧。”
“不用了。”黃衫女子如同出竅的魂魄遊蕩在蘇州的大街小巷，由於寒冷，周身都在發抖。
“看樣子要下雨了啊。”街旁的人抬頭看著天幕，加快了行走的步伐。
“娘，這不是雨煙姐姐嗎？”小男孩牽著母親的手，被拽著朝前跑，卻禁不住回頭對著她笑。
楊雨煙方才要揚起嘴角回應，便聽得那個娘啐了一口，“什麼雨煙姐姐啊，快點走了，下雨了。況且她害死三個人呢，哎，算了，快，走了。”
眼眶裏一熱，楊雨煙快步走上前，方欲解釋，那一對母子已經疾步淹沒在煙茫中。街上的喧嘩淹沒她極輕的聲線，“我沒有……”
道旁盡是生意人的怨懟之聲，收拾著自己的貨物，準備避雨。夢境裏自己還是楊雨煙，醒來就成了罪人、成了病入膏肓的人。黃衫女子抬頭，看向天幕裏的灰暗——楊雨煙你真傻，她後悔認罪，就在第二天，她確定她後悔了，後悔得想死。她沒有那麼高風亮節，大義淩然。
“煙兒！”陳元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跟前，手中拿著雨具，疾步朝她走來，她卻沒有力氣掩飾自己欲哭的神情，“所有人都在找你！”
“快快！”馨涼的雨地落在地上，湮開來，把地的顏色都沁深了幾分。
“啊！”隨著一女子的驚叫聲，陳元被撞了個滿懷，側過臉，麵具一時間被撞飛在地。
“對不起啊！”那女子抬頭，話音一落，一個踉蹌跌倒在地，驚呼不斷。
“啊！”在見到他的左臉時，那女子幾乎駭得掩麵而泣。
楊雨煙不禁退開半步，呐呐地盯著他的臉，抽一口涼氣。
“這是陳元啊！”不知是誰的聲音在半空劃過，驚愕的目光肆無忌憚地朝他湧來。
他有些不知所措，雙眸空洞地掃過四周，每一個人都在朝後倒退，竄開，逃避眼前的景象，他忘了撐傘。
“陳元……”楊雨煙卻是又往前走了一步，眼淚滑落臉頰，一點點走近這個曾經風華絕代的男子。
修長的睫毛遮住男子看得出情緒的那一隻眼睛，雨水很快濕濡了他的長發，驟然間，他低聲嗬斥，“不要看我！”
一時間，楊雨煙的心口痛得無法呼吸，她微微彎下`身去，仿佛隻有這樣才能減輕一點痛楚。
四周的人群紛亂地逃避著雨水，被他一喝，步履更快，來往的人流卻依然不斷，朝各自的方向離去。
半晌，陳元走向那跌落的麵具，俯下`身子，已乘了一窪雨水，他一把抓起將臉遮住。在俯下`身子的時候，一雙白色的靴子出現在視野裏，他深吸一口氣。
“煙兒，你，不要一個人出來。”陳元的聲線輕微地顫動，“快下雨了。”
江南的雨沾在他的唇邊，麵具的水淌進了衣衫。他顯得平靜，手中緊握的傘卻始終忘記打開。
過了很久，他才想起什麼，撐開傘，走到楊雨煙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