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二十年前接手天龍會之後無惡不作,依仗著自己的權力,幾乎將各大門派都插手清理了一遍。而且他的道貌岸然竟然在天劍堂任期便俘獲了夏雪心的感情。不過最終,在權利與野心的驅使下,他依然沒有恪守與夏雪心的約定——不攻打血咒。夏雪心的身份也是那個時候才被天龍會乃至整個江湖知曉的。這個“醫劍雙絕”,卻身患寒疾的女子原來曾是魔教中人,而殷緣劍竟然也是魔教鑄造的寶劍,見血開封。這個女子持有它二十載,卻沒有令它開第二重封,直到那一場征討。夏雪心最初來到天龍會意在阻止正邪之間的隔閡,最終卻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師弟,銷聲匿跡。他真是狠心哪,夏雪心當時那樣地為難,那樣放下驕傲地乞求他收手,他卻沒有,直到他發現以自己的能力無法覆滅魔教而悻悻退走。
聽說他那時還希望夏雪心跟她一起回去,那時正值冬日,每個冬日夏雪心都會與他在萬花穀隱居兩個月,躲避寒冷。然而那一次夏雪心卻決絕而走。傳聞裏,她本來就是一個決絕的人,不知道這樣的人會不會死在冬季。
他的仇家無數,其實那一場災難是王毅軒有意為之,隻是為了救他一命,讓整個江湖以為王兆雲死了,便能神不知鬼不覺。
不過,八歲就離開他身邊的自己終究還是看不慣他的所作所為,他娶了好幾個老婆,這令他作嘔。他不僅對不起夏雪心,也對不起他的娘。隻是,此刻他是如此狼狽地蹲在麵前,在這樣肮髒的地室裏苟延殘喘,他至少還是他的父親。
“這麼多年,你都甘心活著,如果我是你,我也許就死了。”王毅軒笑容裏帶著悲憫,“我想夏前輩或許已經不在世,她若是知道你現在是這樣,一定在一旁冷笑。”
王兆雲一直不動聲色地吞咽著晚飯,此時抬頭看了他一眼,眼底竟然有一層風霜。
或許是時間的緣故,終究令他有一些後悔,如夏雪心那般驚才豔豔,百年不遇的女子,他就那樣輕率地錯過、輕易地厭倦。
“我不會像你這樣待雨煙。”王毅軒抬眉,有些失神,“盡管那個人出現了。”
說出這樣的話來也讓王毅軒心裏隱約有一分沮喪,畢竟他已經快要娶她了,卻連他都走不出陳元的陰影,又更何況楊雨煙自己呢。
“父親,你慢慢用膳,雨煙還在房間等我。”紫袍眉目舒展開,離開暗室,在離房間不遠處,隻見楊雨煙端著一盤點心,怔怔地望著陳元的房間發呆。
“怎麼了?”他的臉色一白,卻裝作毫不在意地順著她的目光朝陳元的房間看去。
嘭!
楊雨煙手中的核桃糕回神間摔落在地。黃衫女子連忙俯下`身子,去拾那殘渣,“我,你怎麼也不叫我一聲呢。”
“我看你愣在原地,也不知道你在幹什麼。”他也蹲下`身子,卻看見楊雨煙咬住自己的嘴角,唇邊已經泛白。
“我,我隻是吩咐夥計給大家送了幾份糕點,在外麵走了一天,這麼晚才到客棧,所以……”她不住地說話,仿佛隻有這樣才能令她看上去自然一些,“我,隻是看看他有沒有送錯房間,蕭伊姐姐喜歡吃,吃糯米糕,晏大哥,喜歡,喜歡吃綠豆糕,所以……”
“陳元喜歡核桃糕?”王毅軒輕聲問道。
楊雨煙沉默下去,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才站起身,聲線變得從容而柔和,“毅軒,陳元是喜歡核桃……”
“好了,你不用解釋,我知道這隻是巧合。”王毅軒將糕點從她手上接過,“我去吩咐下人再給你備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