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白雪和段寂,一個月。”白衣女子並沒有理會他的神色,留下又一個任務。
“好。那能讓我看看你的名冊嗎,還剩多少個人?”段靖月的話語還殘存著一點叫作溫柔的物質。
“這是最後一次,如果完成,你就可以離開這裏。”蕭伊說著,漸行漸遠,朝藥房走去。
如果是五年前,他一定會衝上去問她為什麼逼迫他離開,不過,時過境遷後的今日,此時此刻,他早已經沒有力氣再去糾纏——這個諱莫如深的女子於他,就是一潭冰冷的沼澤地,一旦陷入,越用力掙紮越無法自拔。
段靖月折身走入她的書房,卷開那一冊的名單,微皺了下眉頭——這些名字並非死去的人。
藥房的牆壁被煙熏得灰黑,偌大的煉丹爐被隔離在兩個小房間。藥房同病房距離很近,各自占據了後院的一半空間,時有煙霧繚繞,也被指認為江南堂的路標,被稱作“仙氣”。
“小姐。”見一襲白衣翩然而至,藥房一早開工的藥師與夥計紛紛起身,注視著眼前的女子,聲音此起彼伏。
自從將藥房交給董若水接管後,蕭伊很少親自來到這個地方。今天卻是在看診之前就來到這裏,不禁令所有人好奇。
“小姐,董姑娘一早已經來看過了,將今日病人要取的藥都帶到您看診的地方了。”一個藥師笑道。
“嗯。”白衣女子徑自應了一聲,朝一間偏房走去。在藥房一共有兩間獨立分割的煉丹房。第一間是屬於蕭伊自己的,而另一間這些年來一直是江南堂另一個名醫董若水所屬。
白衣女子走入的是董若水的煉丹房——多年來,雖然就位次而言董若水是蕭伊的屬下,然而沒有經過董若水的同意,蕭伊從來都沒有踏足過她的煉丹房。藥房的人不禁麵麵相覷,卻語噤不言。
蕭伊踏進那房間,在原地呆了半盞茶的工夫,甚至都沒有走近看裏頭的丫鬟蝶兒在做什麼,便又退了出來。
“小姐!”蝶兒丫頭臉一白,忍不住吐了下舌頭,好像是做了錯事的孩子一樣,“什麼事啊?”
蕭伊最後留意了一下煉丹爐,沒有回應,轉身離開,徑自朝醫閣走去。江南堂多年前是一處山莊,隻是五年前莊主去世,蕭伊接手後便隻開偏門,不開正門。偏門掛著“江南堂”的牌匾,正門卻是空無一物。自此,江南堂的名聲日傳千裏,名滿天下,這個僻靜的女子則被人們譽為“醫仙”。
從偏門而入,一徑便能達到一處並不寬大的房間,稱作“醫閣”,是蕭伊看診之處。蕭伊每一日堅持看診五個半時辰,除去午時三刻開始用膳,便是從辰時至戌時,忙碌終日,在江南一帶是有了名的看診時間長。這自然也與她的病人數量相關,有人說蘇州天龍會裏頭那個被學醫者視為最高殿堂的天龍會神醫閣一日九個大夫同時看診的人數不過江南堂蕭伊一人看診的兩倍。這也是除了醫術卓絕之外蕭伊得名“醫仙”,與神醫閣現任閣主楊雨煙齊名的一個原因。
一襲白衣過目藥房後便來到了醫閣。董若水站在一邊,看著她姍姍而來,嘴角噙一絲微笑,“小姐。”
蕭伊點頭示意,瞥過一早就如長蛇的隊伍,悠然入座。看病講求望聞問切,她卻是往往不“問”,惜字如金。
段靖月雙手環抱,站在長廊深處看著她,那樣從容而孤冷的人啊。已經五年了,五年沒有見她笑過——無論是在看診的時候抑或平時,她總是這樣一副清冷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