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青鸞再也沒有心思,去思考有關衣著的問題了……-_-|||
疼痛侵染了整個神經,她發現眼前的光線又一次逐漸暗了下來。
黑暗,驟然再次籠罩神智!
……四周發黴的空氣,堆滿陳舊書籍的快要腐朽的木架。
年幼的女孩麵色陰沉地蹲在積滿灰塵的書堆之中,兩手並用地掏啊掏。就在這個時候,一本黑色封皮的厚厚手寫典籍忽然散架的書堆中跌落了下來,正正地砸在她的腳麵上。
“該死……”女孩揉了揉生疼的腳麵,低聲咒罵道,卻在一瞥間看到典籍的封麵:“咦?毒經!”她欣喜地拋下手中的另一本枯黃的手冊,迫不及待地撿起黑色封皮的典籍。
書籍很古老,看似曾經被保養得很好。
用毛筆寫就的小楷閱讀起來很清晰,那字跡不知為何,卻給現在的女孩帶來一種莫名的熟悉感覺。她想了想,扒開另一堆書籍小心翼翼地將這本書藏在一處角落,然後直起身向門外走去……
不知何處投下來的陽光,逐漸拉長矮小的身影。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馬車裏,尉遲青鸞驀然睜開雙眼,幾乎是一躍而起般放聲驚呼。夢中的那本書,那本最終導致悲劇替她進行毒術啟蒙的“毒經”,上麵的字跡萬分地熟悉——那根本就是此刻她自己的筆跡!
渾身無力地再次跌坐到軟墊上,她隻覺得此時此刻再也沒有比這還要清醒的時刻了。“……現在走到什麼地方了?”顧不得一身被汗水浸濕的白衣,體內疼痛終於減退,尉遲青鸞猛地一轉身,急切地抓住宮九的雙手。
宮九愣愣地捏著一塊剛剛浸了冷水的濕布片,不知道為何眼裏竟然透著驚駭的神色,卻仍舊下意識地答道:“馬車走得不快,應該還在京城外兩百裏附近……”
“停車!立刻,我要回去——”尉遲青鸞眉頭一皺,不由分說地如此道。
好似終於反應了過來,宮九臉色一沉,不悅地甩開了她的手:“不行!阿姐,這一次說什麼我都不會同意!”他咬牙切齒,恨恨地道:“你死心吧,我絕對不會讓你再回西門吹雪的身邊——”
尉遲青鸞微微一愣。
她忽然滿臉哭笑不得地道:“誰說我要回西門吹雪那兒?我隻是要你掉頭回京城……”
馬車吱地一聲,停了。
“……我要去白雲觀。”尉遲青鸞的語氣很認真,慢慢地一字一字道:“我要去哪裏,去見一個正在等我的人!”
(滾滾黃塵的大道上,一輛看似普通的馬車停了一停,然後掉轉頭重新向著京城的方向駛去。而就在這個時候,和它擦肩而過兩三匹快馬,馬上的騎士一臉嚴肅神情焦急。)
(——卻正是來自萬梅山莊!)
她要見的人,便是葉孤城。
那一日決戰之夜,真正的白雲城主其實就在毒盟的暗中安排下,被人連夜送出了城外。後來尉遲青鸞徹底陷入昏迷,並不知道此後的信息。但是她卻知道,這個人一定還不肯走,他一定會在某處等著自己。
而地點,便隻可能會是白雲觀。
葉孤城果然就在這裏!
他甚至並沒有做些偽裝,靜靜坐在庭院內,看著天空枯黃的樹葉飄落。
此時,已是秋季。
“你來了。”他淡淡地開口道:“我知道你會來。”
尉遲青鸞下車時,僅在身上匆匆披了一件宮九新買的外衫。冷風吹來,她微微打了個哆嗦,臉上卻露出一絲淡淡微笑:“你也果然沒有走……你在等我。”
她一步一步地向著前方走了過去。
葉孤城忽然抬起眼眸:“你的心中有疑問,我也有疑問。”
“你的疑問沒有必要。”尉遲青鸞靜靜地回答道:“我隻是想救你……僅此而已!”
又一陣風吹過,輕輕向後拂起她散落的發絲。
葉孤城的眼神忽然有些複雜,“僅此而已……”他慢慢地重複了一遍,語氣裏說不出什麼意味地看著她的臉:“尉遲青鸞,你後悔嗎?”這似乎,是他第一次如此正式地喚出她的名字。
尉遲青鸞挑一挑眉:“那麼你呢?白雲城主可曾後悔過?”
“白雲城主已死……”葉孤城又停了一停,淡然道:“但是我卻從不後悔。”他的目光依然停留在尉遲青鸞的身上,仿佛正在固執地等待一個答案。
尉遲青鸞淺淺地微笑起來:“既然白雲城主已死,我自然也是不後悔的。”她似乎想到了什麼,笑容裏驀然多了一絲溫柔:“接下來,你有何打算?”
風靜靜地吹。
“這世界很大。”葉孤城說得很慢:“我隻想,到處走一走,看一看。”他臉上顯出一絲笑,仿佛終於放下了心中的包裹道:“所以,我要走了。”目光認真地注視向麵前的女子。
尉遲青鸞頷首,了然地勾唇:“你的劍卻還在我的手裏。”她道。
葉孤城卻道:“不需要,那已是你的劍!”他如此說道,並且站起身:“你真的,不曾後悔?”他忽然又說了一遍,又問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