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肚子……肚子疼……”
胤祥一邊撫我的背,一邊向已經安靜下來的孩子們道:“全部坐好了吃飯。”
“真是的,哎喲,給我笑得快抽筋了。”緩過勁來後,我跟胤祥提及正事:“不如來年開春了,選個好日子去富察家把親事提了吧?”
“嗯。”他點點頭,不過我覺得他腦子裏好像在想別的事情。也沒想到他會在晚膳的時候回來,我又讓膳房熱了幾個菜,孩子們先下了桌,最後剩我在一邊給他夾菜。
“宮裏出什麼事兒了嗎?”他有些心不在焉,被我用手肘碰了一下才回神過來。“想什麼呢?吃飯都走神了。”
“想跟你坦白一件事。”
我眨眨眼道:“什麼事?”然後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眼。
他一副被我盯怕了的樣子,老實交代:“好了好了,我確實是怕年底院子裏來往的人多,讓你聽了什麼消息去,索性自己告訴你。”
我一聽反倒有些凝重起來:“究竟是什麼事兒?”難道是跟弘昑有關,是雍正知道了什麼,還是他打算采取什麼措施?
“朝中有人上請誅連九嫂。”
“誅連?”我一頓:“就是想要了九嫂的命?”
他在我不敢相信的目光下,微微頷首,沒有說話。
“為什麼?她不過是個失去了丈夫的女人……那八嫂呢?得以幸免麼?”說實話,我不太會相信,他會放過八嫂而去針對九嫂。胤禟雖然跋扈,卻沒有八哥帶給他的威脅大。
然而,接下來,我從胤祥口中聽到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萌兒,對不起,我一直瞞著你。八嫂,二月的時候,就沒了。”
二月,二月的時候,不是隻革了八嫂的福晉,驅回娘家了嗎?後來,我從來別院賀年的官家夫人們那裏零零散散拚湊到了一些消息。有說八嫂倨傲,雍正下令讓她自盡,最後焚屍揚灰,亦有說八嫂抗旨,被押回娘家,為彰其心,於途中自絕,雍正一怒,下令將她焚屍揚灰。
至此,又多了一條賠在權力漩渦中的性命。
雍正五年的春天姍姍而來,寒意還未散去。其實,胤祥說的,我都懂。權力的爭奪,本就是成王敗寇,死亡,隻不過是為自己曾覬覦皇但最終失敗而付出的代價,我們總是以旁觀者的身份同情著弱者。卻不曾想過,如果當年登上皇位是別人,也許如今落得淒涼下場的就會是雍正了。如今的後果,都是當年一步一步走出來的。
有時忍不住想,如果那年自己這個知情者接受的是胤禎,甚至是胤禟,曆史會不會就此改寫?轉而又不得不承認,即便知道了結果,但當所有的一切都轉回最初,我恐怕還是不能改變自己的選擇——人最欺瞞不了的,便是自己的心,哪怕在我誤會他與淑墨的時候,依舊那麼深深地愛著他。
□漸漸融入小院,我別過晴姍,拖家帶口地回了王府。由於帶著壽兒,一路上行得很慢,我竟不知不覺靠在胤祥懷裏睡著了,還十分做了個十分愜意的夢,隻不過一睜眼便忘記自己夢到的是什麼了。
雖然在別院住了幾年,可王府裏的一草一木仿佛還保持著我離開時的姿態,一種熟悉的感覺油然而生。唯一變了的是,書房裏懸起了一副題字,書著“忠敬誠直勤慎廉明”八個遒勁的大字。
胤祥說是七月西南水利工程頗有效用時,雍正禦筆親書賜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