鈺萱低頭看著自己無名指上的玉戒指,它秀氣精致,戒圈上有精致的鏤空紋飾,戒麵上還有果然是圓潤可愛的乙小灰腦袋的立體造型。
鈺萱突然想起有前幾日,自己睡得迷迷糊糊,乙鳴在她手上擺弄著什麼,現在她才明白原來乙鳴是在量自己手指的粗細。
鈺萱拿過錦帕中另一枚玉戒指,也給乙鳴戴上,之後她牽起乙鳴已經枯瘦的手,拿到唇邊深深一吻。不過鈺萱還是預感不好,總覺得乙鳴說這些話,做這件事,是要鋪墊什麼。
鈺萱抬頭看著他消瘦但依然清秀的俊顏,問道:“你今天是怎麼了,就算要再次訓誡我不要隨你一起死去,但你今天的種種言行都怪怪的。”
乙鳴不回答,隻緊緊的將鈺萱摟進懷裏,他低下頭,吻她的額頭,眼窩、鼻尖,嘴唇,鈺萱不由自主的閉上眼睛,她終於放寬了心,告誡自己別再庸人自擾,不要總覺得乙鳴的行為哪裏不對勁。
她在乙鳴那溫暖的懷抱中,回憶起在溫泉池中,他們結發之禮時的盟誓,更感受著此刻他們按照現代的習俗交換戒指的浪漫與莊重。
忽然,與乙鳴麵貼著麵的鈺萱感覺到乙鳴英挺的鼻尖有一抹濕潤,她睜開眼睛不解的看見,乙鳴淺褐色的眼眸已經飽含熱淚。
鈺萱微微掙開乙鳴的擁抱,不解的問道:“你怎麼哭了?”
乙鳴在鈺萱耳畔低語:“我知道,就算青寧拒絕給你毒藥,你若心意已決,一定會找別的方法,一旦我不省人事,別人看不住你,我怕你做傻事,我不要你隨我一起赴死。鈺萱,我愛你,我要你好好活著。傻瓜,你已經為我做了太多,我不要你做傻事。”
說完,他又一次將手臂圍過來,更用力的抱住鈺萱,他吻住鈺萱的唇,他的舌與鈺萱的舌緊緊糾纏在一起,他想永遠記住這個綿長的,炙熱親吻的感覺,記住懷中這個女人的氣息。乙鳴的心在滴血,這是他最後一次將自己摯愛的妻子擁入懷中,然後道別了。最終,他抽身,放手,向那編鍾走去。
鈺萱並不知道乙鳴剛才的那個吻意味著什麼,她隻愣在那裏,腦袋一片感動與迷糊,直到乙鳴走到編鍾處,開始敲擊的時候,鈺萱才猛然明白過來。他今天敲奏的是那首《何日君再來》,他是要把自己送回2400多年後,屬於她原本的那個時代!
“不!”,鈺萱心中一痛,她尖叫著說道:“不,不要,我答應你,我答應你,不再尋死,我答應你,求你別再繼續敲擊了。”
編鍾那美妙的樂聲微微一滯,但乙鳴並沒有停下來,鈺萱顧不得自己的腳傷,她一下從凳子上站起來,向編鍾處衝過去。
我要製止他,我必須讓他停下來,鈺萱心中如波濤澎湃。
鈺萱拚出全身力氣,一瘸一拐的走出七八步,但樂聲已經在她身上發生了作用,“今宵離別後,何日君再來”,那魔力之音讓鈺萱全身無力的倒在地上。
鈺萱艱難的控製著越發失去知覺的肢體和意識,她一步一步困難的爬向乙鳴和編鍾,“乙鳴,求你別讓我走!”鈺萱挪動著身體,拚命的呼喊,然而她的喊聲已經微弱得幾乎聽不見,那聲音被編鍾那悠揚宏大的聲音瞬間掩蓋。
編鍾的樂聲繼續一句句迷失著她的意識,乙鳴的身影在鈺萱的淚光中漸漸朦朧,可憐的鈺萱用她越來越發不出聲音的嗓子,哭著喊著,求乙鳴停下來。
乙鳴背對著鈺萱敲擊著,他早已淚流滿麵,泣不成聲,他們的愛還有那麼多,可乙鳴知道自己的生命已所剩無期了,他要送走鈺萱,才能安安心心的離開人世。他曾無數次聽鈺萱給他描述過2400多年後那個先進的完美的世界,他對鈺萱的愛從來都是自私的,但是他不忍心鈺萱為了他留在這裏,悲痛的看著他一天天走到盡頭,屍體由熱變冷。鈺萱是那麼美好、離奇、堅強的女子,她應該過上屬於她的生活,他不想她沒有做他幾天的夫人,就要轉眼間成為隨國的“太後”。
夫妻之間的愛從來都是為了廝守相聚,但此時隻有分離才能成全乙鳴對鈺萱的愛。乙鳴橫下了心,繼續敲擊編鍾,那天籟一般美妙的聲音充滿了濃重的離愁。
鈺萱已經半步都挪動不了了,她隻能轉而捂住自己的耳朵,但宏大的編鍾聲依然絲絲縷縷敲擊著耳膜,鈺萱再一次陷入那不斷下落的深淵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