鈺萱下了步輦,與乙鳴走了過去,乙小灰認得他們,它乖乖的走過來,蹭著離他們最近的圍欄。乙鳴便抓了一把草喂到它嘴邊。鈺萱笑著說:“乙小灰,你怎麼都那麼大個兒了,你記得嗎,你小時候,掉進陷進裏,是你爹爹把你從刀叢中給救了起來,那時候你還那麼小。”
鈺萱的腦海中回憶著那次狩獵,乙鳴救起乙小灰的情景。她多想回到那時候,即使那時候,她和乙鳴還僅僅是朋友,因為他看似不經意的謝絕自己的關心,而略有惆悵。自己那顆少女的心還在琢磨著乙鳴到底喜不喜歡自己。但那時候乙鳴是健健康康的翩翩少年、清新俊逸、身手不凡。而此時,他越發清瘦的單薄身姿,看著就叫人心疼。
鈺萱和乙鳴站在乙小灰的獸舍外,喂了幾把草,和乙小灰說了些話,又接著繞著湖一邊慢慢轉,一邊看著風景。鈺萱坐在步輦上,望向湖邊的淺坡以及更遠處宮牆外的遠山。上周說的山坡上的紅葉已經過了最美的季節,大部分紅葉已經落在了地上,而也有少數的一些還傲立於枝頭,火紅與金黃相交,如那天上神仙的油畫筆蘸上最鮮豔的紅色塗料潑墨人間,構成一幅美麗絢爛的秋景畫卷。
乙鳴讓鈺萱站在山坡下,而自己則爬上小坡去,找了片刻,他摘了紅葉,又氣喘籲籲的下了坡回到湖邊。
他手中握著剛摘下的紅楓葉,那楓葉三葉並蒂,被秋風吹得翩翩欲飛,乙鳴說:“一歲一秋,一定要在紅楓掉下來之前,把它摘下,夾在帛書中,葉子就會一直緋紅的保存下去。這三片並蒂的葉子,兩大一小,代表著你、我、堅果兒,我們相連在一起,像是不會分開。”
鈺萱接過他的葉子,再看著他的眼睛,乙鳴的眼睛竟如這秋風吹皺的湖麵,有波光閃動。鈺萱忽然想起自己以前讀書的時候,一位多愁善感的文藝閨蜜,最喜歡的納蘭容若的詩句——“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卷。”——平時大大咧咧的鈺萱總覺得乙鳴今天怪怪的,怎麼如此悲春傷秋起來。
湖已經繞了一圈,他們準備離開湖邊。鈺萱對乙鳴提議:“風景我們看了,紅葉你也摘到了,這秋風寒意陣陣,我怕你身體經受不住,加之你走了那麼久了,累了吧,要不我們回蔚然宮?”
乙鳴說道:“不,我還不累,我想帶你去慶雲殿。我有東西給你。”
慶雲殿宏大莊嚴,乙鳴與鈺萱的大婚儀式後,那稀世珍貴的雙音編鍾,就一直陳列在這裏。聽宮女說,在此鍾造出來送去楚國之前,乙鳴深愛此鍾,臨行前舍不得,命人連續演奏了三天,期間他還親自上場彈奏。但如今,宮裏上下皆知,他命令任何人等不可靠近此鍾,慶雲殿也一直鎖著,鈺萱想這大約是因為此編鍾和自己離奇的穿越身世有關。
乙鳴停在殿門口,抬步輦的人落了步輦,乙鳴扶鈺萱下來,把她扶進殿,走到離編鍾不遠不近的一處椅子坐好。
他望著這氣勢恢宏的編鍾說道:“鈺萱,你告訴我,是曆史證明我一定會造出這個編鍾,所有才與熊章提出那個製造編鍾的賭約。但在我看來,卻是因為有了你,才有了這個編鍾。你告訴我,你不屬於這裏,曆史是我們這些2400多年前的古人早已書寫了好的,而在我看來,卻是你進入時光深入,和我一起經曆和書寫著屬於我和隨國的曆史。無論如何,我要感謝這編鍾,讓你來到我的世界,讓我在有生之年能與你相遇,即使為了造出它,損傷了我的生命,我也覺得那是命中注定的安排,讓我用生命來完成與你的相知和相愛。”
“你今天怎麼了?”鈺萱打斷乙鳴的話,她覺得這段話雖是感人,但聽乙鳴如此鄭重其事的說出來,總覺得有些詫異。
乙鳴扶住鈺萱的肩膀,輕輕拍了拍她的頭,說道:“你聽我把話說完。
乙鳴接著又說:“當青寧告訴我,你決心要和我一起赴死的時候,我說什麼也不能同意。我不要你為我去死,那是很痛苦的事情。我要你好好活著!”
“我以為他是我的朋友,結果還是證明他是你的忠臣。”鈺萱聽完乙鳴的話,幽幽的說道。
乙鳴從懷裏掏出一張錦帕,他打開帕子,錦帕中兩枚溫潤光亮的玉戒指露了出來。
他溫柔的說道:“你不是告訴我,在你們那個年代,夫妻結婚會將戒指戴在無名指上嗎。我不知道,你們那個時代戒指上會有什麼雕刻,我便自己想著,將我們的媒人“乙小灰”給雕刻在上麵。來,按照你那的習俗,我給你戴上。記住,我們曾是夫妻。”
“曾是?”鈺萱不解的重複著他的遣詞造句,但乙鳴並沒有接她的話,反而牽過鈺萱的左手,將那枚翠玉戒指緩緩的戴入鈺萱的無名指,不大不小剛剛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