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間布作新房用的的屋子連著一大片廂房,因著火勢太猛,已經辯不出原本的模樣了,一直燒到了另外一重院落去,風聲嘶吼猶如裂帛,宛若是利刃割在皮肉上的感覺,硬生生地疼起來。那火焰散出熾熱,映得他滿眼通紅,瞳仁裏唯有烈火焚天,這一刻,他的心竟狠狠抽搐起來,竟有種如夢初醒的恐懼——他終於明白原來自己是如此的在乎她,萬萬不能失去她。他已經失去理智了,竟奮不顧身地奔出去,像是不要命了似的徑直衝向那片火花,將自己推向那汪萬劫不複的熔岩裏。
曾經有那麼一個人說過——讓我有生之年,得以為你保駕護航。當時瀕臨絕境,他肯定在想,假若我辦不到,那麼這一刻,我寧可與你葬身火海,從此血肉相融,共同化作灰燼……%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四下裏靜到了極點,那窗柩上擱了一隻白玉瓶子,零零稀稀地插著一株百合花,純白間一點黃蕊綴著,便如同是初生的旭日,淡薄的溫暖散出來,仿佛能將人的一顆心都融化開去。黃昏的餘暉一分一分暗下去,落到了最後一格玻璃上,那蕾絲布簾用銀鉤簪起,柔軟如絲地瀉下來像極了那山間瀑布,有意無意拂過白磚地麵,好像是誰正拿著一尾輕羽樂此不疲地在那裏撩著。一點和風從窗縫裏滲入來,那葉副官已經兩日兩夜未曾合眼,此時不過是坐在窗前一張藤椅上頭打了一下盹,忽覺頸後一陣清涼,不由得一個哆嗦,猛地睜開了眼皮子。
他原本是蓋著那頂軍帽打的瞌睡,此時這麼一驚一乍,身子猝然一顫,帽子頓時跌落下來,他忙伸出手去接,又灰溜溜地往自個兒頭頂上戴去。抬頭望了床上的人一眼,見那人還未蘇醒過來,一時間心裏便像是拴了個沙袋子,沉甸甸的,他隨手關上窗子,又將腳步放得極低,緩緩踱步走出了病房。陸軍醫院內早已布下了傅家軍的戒備,各處出入口皆有士兵把持著,從廊道這端遠遠望過去,一排軍容整肅的崗哨立得筆直,便像是釘子般一動不動地守在那裏。偶爾一兩個醫生在走動,護士端了替換的點滴走過來,又給他一一檢查無礙後,方才予以放行,門“嘎吱”一聲落下,偌大的長廊又恢複了原來的靜謐。
那葉副官心裏煩躁,不住地在那裏踱著步子,這會子忽聽見一陣紛遝而急促的步履聲漸漸往這邊走過來了,心中立馬警惕了幾分,一見到來人原是那莫統製,不由得微微鬆了口氣,幾步走上去叫他一聲:“老莫!”那莫統製此時也見到了他,心中一急,三步並作兩步地迎上去,氣還未喘過來,就急著開口:“總司令可醒了?”那葉副官輕輕扶住他,歎了一聲,隻是神色憂慮地搖搖頭,那莫統製一顆心頓然懸了上來,隻說:“倘若總司令再不醒來,這北平城怕是要塌下來了。”他今兒個晨早一看到報紙,自知大事不妙,立馬從營裏趕過來了。他抬頭向四處掃了一眼,又將那葉副官往角落裏拉過去一些,方才攤開手中的報紙讓葉副官細瞧,聲音壓得極低:“這回出大事了。原本咱們封鎖消息就是想將那盧儇的死訊暫時壓下來,卻不想竟泄漏出去了,那宮崎智久不曉得聽到了什麼風吹草動,得知養父是在北平喪的命,竟打著為父報仇的旗號就說要滅了北平城。”
那葉副官心裏也是一驚,想著如今戰況激烈,日本人舉兵南下,危急關頭總司令偏偏又身負重傷,至今未醒,傅家軍群龍無首,必然軍心大亂……他雖是軍旅出身,多年來跟隨傅作翊四處征戰,槍林彈雨早已司空見慣,可此次日軍來勢洶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