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甫一出,那葉副官心中一緊,卻又很快恢複常態,將手中那份電報攤在她麵前,頷首道:“就是一份從石家莊發過來的密報,正準備給總司令過目。”那甄茜的目光卻久久停駐在那錦繡匣子上,聲音忽而提高了幾分:“裝什麼糊塗,你知道我問的是你手上那隻匣子,這種手工看著眼熟,應該從宮裏出來的才是,你拿過來讓我好生瞧瞧。”那葉副官聞言,臉色愈發的發青了,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遲疑著開口:“這……恐怕不妥。”她見勢不對,眉頭微微蹙起,猝然命令道:“你這混賬!什麼東西我見不得?給我拿過來!”
那葉曉陽素來對她敬重有加,眼下的情形既是迫不得已,他見她平日裏溫潤謙和的性子,如今竟也怒了,亦是半分不敢怠慢,隻好頷首著緩緩將匣子遞至她跟前。那甄茜隨手接過,當下便叫這錦繡匣子上邊兒的鏤金字體活生生地刺痛了雙眼,那小鎖扣還未來得及扣上,隻是鬆鬆垮垮地闔著,她伸出手去緩緩打開。那葉副官此時隻覺得自己的血液都快要凝住了,神經繃得極緊,呼吸不由得急促起來,他不用細想便可知曉那司令夫人接下來的神色。
煞白的光線下,她輕輕執起那張薄如紙履的照片兒,借著日光想要看看清楚這對才子佳人到底有多天造地設,那般子會心的笑意便如同冬日的暖陽,一直暖到人的心底處,她的指甲深深嵌進紙張裏去,刮出一道醜陋的折痕。那道折痕不差分毫,正正落在關雪的頸脖處,將她的下巴與脖子活生生斷成了兩半。那葉副官因著站在她身前,並未看見這一幕,僅是靜靜地候在一旁,不敢作聲,四下裏的氣溫冷到了極處,他微抬眼便看見甄茜煞白的一張臉,朱唇輕啟緩緩開口,聲音卻聽不出任何波瀾:“如實告訴我,你是受了誰的托付?”那葉副官如實稟報:“屬下不知。”她自以為對這個依托之人已經了然於心,卻依舊窮追猛打:“事情都暴露了,你還要瞞我麼?葉副官!”那葉副官忙解釋道:“屬下若有半句假話便任由夫人責罰。沒有受人之托,這個匣子從屬下所見的第一眼起便一直置在夫人門前了。”
那甄茜深知他素來是個有分寸的人,方才他又說此物原是一直擱置於自個兒門前,摒除他語中帶虛的可能,想必就是是非者一心想生事端,亦或是此人想從她身邊奪走她的男人,故意用此物來刺激她,而唯一會如此恬不知恥的人隻有——關雪。她心中周旋幾番,微微正色道:“今日之事,我不希望進入宜生耳中。這個匣子,你便當作從未見過從未接觸過。”話甫一出,那葉副官自然識趣地答應下來:“屬下明白。”她點點頭,望著他手中那份密電,轉而雲淡風輕地笑道:“既然是緊急軍務,葉副官還不快進去?宜生如今也該醒了,可別耽誤了才是。我去吩咐廚房準備早飯。”
話音猶未落,那葉副官便已疾步走進了屋子裏頭,甄茜見他既已走開,忽而高聲喚了幾聲,那原在遠處修剪著草木的小丫頭踩著小碎步,啪嗒嗒地迎上來柔聲喚道:“夫人。”那甄茜揚手一指,說:“將這個匣子拿去佛堂,用老夫人生前用過的保險箱仔細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