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字一句都布滿了渾沌的色彩,他的言語惡毒無比,他的眼神冷如噬人,他竟知道她陳封多年的名字,他好似封印在她記憶深處的謎團蒙著沉沉迷霧,令她忍不住想伸手去撥,到底從前的關雪是個怎麼樣的女人,到底那傅作翊與她有何糾纏不清的過往。

她微微張口喚了一聲:“司令夫人?” 本 作 品 由 思 兔 在 線 閱 讀 網 友 整 理 上 傳

“小雪?”

話甫一出,兩人竟是如此心有靈犀,都不由得“哧”地笑出聲來,關雪道:“你先說。”那甄茜的眼神卻驀地黯淡下來,腕子柔柔地蹭著那白色紗帳,輕輕歎了口氣,道:“小雪……你變了。”

她微微一怔,卻聽那甄茜繼續往下說:“你以前可從未與我這般親近過,性子冷淡又不喜多說話,那時候我見你時常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原以為你不願待見我。”她心中一緊,萬萬想不道從前的自己竟是這般冷若冰霜的性子,難怪小瓊樓裏無一個下人願來伺候自己。

那甄茜又道:“後來更叫我意想不到的是你竟然不顧個人安危撲上來替我擋槍。小雪,我自心底感激你,可我又對不住你,害你就此失了記憶……”她的聲音顫唞著,不由得兀自咬唇,極力想忍住咽在喉嚨裏的哭聲。關雪此時心裏亦是一片濕漉漉,手緩緩伸出去握住那甄茜的手,好似要給她一絲溫暖與力量,笑道:“好姐姐,我怎會怪你,不記得或許也是一樁好事,他說更喜歡如今的我,原是這番道理。”

“他?”那甄茜微微詫異,“他是誰?他可是你的心上人?”

話甫一出,關雪自知說漏了嘴,臉上不禁“唰”地一下從脖子一路紅到耳根子去,聲音細如蚊聲:“恩,他隻是陸軍師長師裏的守夜步兵,他叫梅龍。”那甄茜卻更加詫異了幾分,萬萬想不到她這樣的可人兒竟會中意於一名小小的守夜步兵,心中端詳了幾分,心想絕不能委屈了這位妹妹:“回頭我跟宜生提一下升他做個旅長什麼的,軍部之事女人家本不該過問,可我若開口了,宜生也絕不會駁了我的麵子。即便日後你倆結婚,姐姐也絕不能叫妹妹受委屈。”關雪聽見“結婚”二字,又是感激又是羞澀,嗔道:“姐姐哪裏的話,快別再拿我當樂子了。”

屋子裏的暖氣管子燒得正暖,窗柩半開著,從縫裏往外瞧正好可以看見天上的一輪滄月。她們躺在軟綿綿的床榻上喋喋不休說著女兒家的心事,笑聲朗朗宛若一串串搖曳在風中的銀鈴,看著窗外幽月懸空,眼神遙遠而癡迷,卻是各自心心念念著心中所想,甄茜的傅作翊,關雪的梅龍……

同是一方夜暮,那梅龍換崗才回來,此時已是淩晨五點,躺在步兵集營榻上卻是如何也不能入眠,疙瘩上邊兒有同師的士兵押著骰子在賭錢,桌子拍得啪啪作響,輸的一方還不時往地上吐口水,那些年近半百的老士兵則在吃酒聊天兒,一張嘴便是澡堂和女人,粗言穢語不絕入耳。

那梅龍卻已是司空見慣,榻上的木板“嘎吱——”一聲,驟然一個輾轉,卻猝然聽見旁側的小哥兒對著那老兵叔神神秘秘道:“老頭兒,你聽說了沒?昨兒個早上司令府出大事了。”那老兵叔剝著花生皮倒是頗有興致:“咦?啥事啊?”那梅龍原是對那些雜七雜八的事兒毫無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