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一手捏住她的下巴,硬生生逼得她與自己對視,一手替她戴上掌中的耳墜子,她耳垂的傷還在滾燙地發炎,驟然一哆嗦,疼得眼淚都出來了,他卻視而不見地說:“你瞧多好看,可別再弄丟了。”瞟了一眼屋裏的擺設,又說:“甄茜受了驚,你必須快些好起來照顧她,回頭我會再派人過來……”

“免了吧,再來一次‘借刀殺人’,我也許比她死得更快。我自個兒會好生吃藥,會在三天之內好起來,我就是腳廢了也會爬到她麵前照顧她,我隻求別再叫人來打攪我了。”她說得極激動,一滴滴晶瑩映得她滿目蒼夷。那傅作翊嫌惡地拍拍她方才蹭過的地方,緩緩站起身來,大步流星地往軍政辦公樓的方向走去。

冷漠如斯於她而言不過是那傅作翊翩然的習慣,早已免疫,最壞也不過如此,可眼下她縮在角落裏止不住地流淚打哈欠,搜腸刮肚地幹嘔著,地上的手槍好似化成了一隻魔爪,透著無限誘惑向她招手,隻需輕輕扣一下扳機,她便能脫離這痛不欲生的苦海了,那個極樂世界裏有阿爸溫柔的懷抱,木柯寨長盛不衰的篝火,蒙古一望無際的草原,雄偉壯麗的高山日出,還有歎為觀止的萬馬奔騰……

她費力地舉起槍來,這頻死的轉念間,耳上的傷痛卻是如此的清晰,這痛再撕心裂肺也是傅作翊給的,假若命運逃不過萬劫不複,她即便挫骨揚灰也要與傅作翊一同粉身碎骨。關雪驟然甩開那手槍,筋疲力竭一步一步爬到那梨花木桌底下,死死咬住其中一根桌腳,濃密的血腥味蔓過了齒貝,她依舊不肯放開,傅作翊,願她有生之年得以見他君臨天下,她這次若強橫戒毒成功,便再不用向他乞尾搖憐討那鬼東西,而世間除了傅作翊也再無任何東西能夠與她為之抗衡。

翠萍離奇死亡便是將小瓊樓是凶屋一說推上了風口浪尖,一夜之間就在司令府傳得個沸沸揚揚,饒是如此,卻正中傅作翊下懷,先是碧瑤毫無預兆地“畏罪自殺”,再者便是總司令因公開釋放在押學生而重振聲望,最後就是內政總長自動撤去軍部鎮壓遊行學生的公文。

傅作翊步步為營,這一樁接一樁的精密部署,竟不損一兵一卒便將甄景天企圖權欺傅家軍的狼子野心徹底粉碎,聲望高漲更甚比一代梟雄傅老司令有過之而無不及,傅家軍諸位新舊部僚紛紛對其馬首是瞻,大讚傅作翊是長江後浪推前浪的治軍才將,爾後那傅作翊又親下軍營犒賞千軍,自然是贏得滿堂皆喜。

事過遷境,那甄茜倒是因為兩名陪嫁丫頭相繼歿薨之事而終日鬱鬱寡歡,還因此養成心病,為免再“舊案重演”,怎麼說就是不願叫其他下人再來伺候她,傅作翊雖則無奈,卻是如何也得依著她,顧及到甄茜早前與關雪相處甚好,便命令那大病初愈的關雪得好生照顧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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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朧中的木柯寨遍地狼煙,她一個人站在那關口城門下目光遙遙地仰望過去,黑鴉鴉的一顆頭顱居中懸掛著,涼風沙沙吹起垂麵的烏發,恰巧露出死者半張臉來,竟是她再熟悉不過的阿爸......⊿思⊿兔⊿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