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軒神色如常,不疾不徐地將二樓住過人的每間房重新查看了一次。死者李福生右邊隔壁住的是張九,左邊住的是方清,再往左依次是劉軒,黃偉,江忠。
輕輕推開方清房間的門,空氣中若有似無地飄散著一絲淡淡香味,牆角的地上有一小坨燃盡的香灰,想來那香味便來源於此處。
沈逸軒翻了翻卷宗,方清家境殷實,據慧悟大師所說,他與李福生是同鄉,所以平日裏走得比較近。
再走進劉軒的房間,他的房間倒沒什麼特別,正準備離開的唐筱月眼尖地發現有兩三隻蒼蠅一直停在靠床的地上,那兒應該是有什麼東西吸引了它們。沈逸軒顯然也發現了,走上前,彎腰揮手趕走蒼蠅,地上有一根小小的魚骨頭,原來是上麵散發的腥味引來了蒼蠅。卷宗上寫著:劉軒,二十一歲,家境富裕,至小便喜歡養寵物,與他同來的還有一條狗。
唐筱月腦海中浮現出一個一手抱著狗,一手拿著扇子,油頭粉麵的紈絝子弟的模樣。可據說真正的劉軒卻是一個學習用功的好學生,他隻是酷愛動物,養過各種動物,連壁虎都成為過他的最愛。隻帶了一隻狗來已經算是他的最大讓步了。人說玩物喪誌,可在他身上卻不曾有這樣的表現。
那麼他房中的魚是給什麼吃的呢?難道他還偷帶了一隻貓?
黃偉和江忠的房間十分普通,實在找不出什麼特別之處。沈逸軒讓方丈將住二樓的幾個學生全都喚了來,在不遠處排成一溜。第一個被傳來問話的自然還是最大嫌疑人張九。
“你方才說那夜邀請李福生吃飯是為了向他討要下次考核的題目?那麼,他告訴你了麼?”沈逸軒問道。
張九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水,道:“他剛開始說他哪裏猜得出什麼考題,可後來又說我不夠格讓他幫忙。”
“不夠格?什麼意思?”沈逸軒皺了皺眉。
“大概是嫌學生太窮,光憑一餐飯就想讓他幫忙太不自量力了吧!”張九歎了一口氣。
沈逸軒略一沉思又問道:“你就住在他隔壁,他死那晚是否聽到什麼聲音?”
張九想了想,有些遲疑地搖頭道:“學生這段時日都看書到很晚,並未聽到什麼聲音。隻是……”
“隻是什麼?”
“也不能說完全沒有聲音,可是這聲音我已經連續很長一段時間都有聽到了。這個算不算呢?”張九囁嚅道。
“什麼聲音?”沈逸軒和唐筱月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問道。
“嘶嘶聲!學生也曾嚐試透過那條縫想看一下他房間到底有什麼東西,可他睡得早,滅了蠟燭,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張九一臉的困惑。
什麼東西發出嘶嘶聲?唐筱月心頭一跳,可似乎又毫無頭緒。
“那麼你是否聽李福生提起過關於他房間發出這樣的響聲?”沈逸軒問道。
張九撓了撓頭道:“沒有,而且我不認為李福生會知道,因為這聲音每次都是在李福生熄燈後,再說了,他睡覺特別沉,這可是他自己說的,許多人都知道。”
沈逸軒點了點頭,揮揮手道:“你可以走了,將方清叫來。”
“學生真是冤枉的,大人……是否對李福生的死有頭緒?”張九怯怯地道。
沈逸軒皺起了眉,不耐煩地道:“我要怎麼做還需向你交代麼?”
“學生……知錯,這就去將方清叫來。”張九比兔兒溜得還快,不一會,方清便來了。
“大人,我可沒殺李福生,我和他是同鄉,平時處得也還不錯。”方清有些嬰兒肥,訕訕笑著的模樣有些可愛。
“我沒說你殺了他。”沈逸軒有些好笑地看著方清,又道“你和他關係好,他可有告訴你考題?”
“沒有,我也沒想過要知道,如果不是我爹讓我來,要我以後考個一官半職的,我才不來呢。讀書太累了。”方清一臉的無所謂,這個家夥一看便知是一個不愛看書,又毫無心機的人。難怪能和奸滑的李福生走得近。
“他死那日,你聽到他房裏有什麼聲音麼?“沈逸軒問了同樣的問題。
方清不好意思地裂嘴一笑道:“我的睡眠不大好,大概一個月前和劉軒聊天時,和他說起過,他就送了一種香片給我,讓我睡覺時點上,說是這樣就可以睡得十分香甜了,還真的挺管用的。這段時間我都是一覺到天亮,所以那日晚上什麼也沒有聽到。”
沈逸軒點了點頭,又問:“除了你和李福生走得近之外,還有誰與他關係比較好?”
方清想了想道:“除了我,應該是劉軒了吧,因為他住我的隔壁,我們關係也還不錯,而且,他特別勤奮,李福生成績好,他們倆聊得來,所以我們三人也經常在一起。”他的目光瞟了一眼李福生的房間,象起想起了什麼,突地道:“李福生家裏挺窮的,可他死前那段日子卻突然變得闊綽起來,那日休息,我們幾個下山逛集市,他買了好幾件衣服,都挺貴的。不知這與他的死是否有關?”
唐筱月頓覺思路似乎被什麼衝開,豁然明亮起來。這李福生突然變得闊綽,那肯定是有了銀兩,可是他家境貧寒,家人肯定是不可能有錢給他,在寺廟學習,也不可能經商掙錢,那麼隻有一種可能,有人給錢給他。無親無故,那人又怎麼會給錢他花呢?隻有兩種可能,要麼就是他對此人有用,比如說提供了考題?要麼就是他抓住了那人的把柄,對方不得不用錢封他的口,也許李福生越來越貪婪,對方無法忍受,便索性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