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段(1 / 1)

苦無依的一個人了。

她說,媽,你寂寞了一生,如今終於有了一個幸福的依靠,你又怎麼舍得走得這麼匆匆這麼早。

從此以後,美眷枯萎流年老,誰還能在江南的煙雨裏,一襲旗袍嫋娜婉轉地唱一曲《牡丹亭》。

醫生護士也看的淒愴,對她說,幸而病人去的很平靜,就那麼一下子,就過去了。

史鐵生在回憶他的母親時說,也許是上天看她在世上受的苦太多了,所以早早地把她召回去了。

媽媽,媽媽,你也是被上帝召回去的麼。

她哭了幾個鍾頭,直到嗓子沙啞眼眶紅腫,赫連獨歡抱著她出了醫院,然後聯係安排林流珠的後事。

林落白在某一瞬間突然醒悟過來:冷叔叔呢?

媽媽死了,為什麼他連麵也不露?而媽媽她,到底受了什麼刺激?蟲

林落白捶著赫連獨歡的胸口,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我要找冷叔叔,冷慕雲,他為什麼讓我媽媽一個人走……”

他哄著她,她說什麼都應下,他找到一直在醫院裏的警察,問:“冷慕雲到底犯了什麼案子。”

“二十年前的一樁殺人案。”

那個警察緩慢地吐出這句話,赫連獨歡吃了一驚,回頭看了一眼縮在長椅上流淚的女子,與那警察繞到一個角落裏。

“也就是說,林母是被這件案子刺激之後突發的心髒病?”他蹙緊雙眉,沉\

冷慕雲青筋迸起,痛苦地嘶吼:“你這個混蛋,我要告你!”

他冷冷大笑:“她要願意,就繼續給我做情人,你要願意大可當這個剩王八……”

冷慕雲一拳頭砸到他的臉上,他不能再忍,也做不到委曲求全,做不到讓心愛的女子一輩子背負這個屈辱,他鬆了手,假裝要離開,等蕭青海放鬆警惕的時候從懷裏抽出了一把刀,狠狠地朝他的肚子捅了上去。

他捅了他五刀,然後跑去找林流珠,他要帶她逃亡,他們一起跑到福建,被林流珠的表哥截住,她表哥將她帶回了蘇州,冷慕雲一氣兒跑到南方,一待就是十四年。

他換了身份,下了海,在特區開發的浪潮中發了家,偶爾會與林流珠通信,得知她過得很好,生了個女兒,取名落白。

他當時就想,有生之年若能與她再見,那個女兒,他必當視如己出。

故事講完了,林落白被警察的叫聲驚醒,她覺得在他追憶講述的時間裏她也回到了二十年前,她親眼看到了她的母親,美麗而命苦的林流珠那一段倉皇而破碎的青春。

她終於明白了母親為什麼每當冷慕雲被警察帶走就會格外恐慌,因為背負了一樁隱藏多年的命案,所以他們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那樣的相敬如賓,如履薄冰。

可是幸福,總在雲端,每個人都渴望,都想靠近,卻終歸無法握緊。

塵封二十年的命案被揭開,冷慕雲坦然交代,案子很快便判了下來。

十七年的有期徒刑,林落白想,怎麼頃刻之間就天翻地覆了呢?她的母親被人淩辱生下了她,她的生父是個薄情的大壞蛋,連終於出現了一個她想叫他爸爸的人,如今卻要陷入漫長的牢獄之災。

光陰啊光陰,為什麼要這麼煎熬,這麼疼痛。

兩天之後,是母親林流珠的下葬之日,黑雲壓城,淺雨霏霏,林落白把一捧細碎的白花灑遍墓地,那是她連夜回到小鎮的老院裏摘的,她一輩子都記得她和母親隔著花樹聽昆曲的日子,那些星光,那株老藤,那台收音機……

在墳前,她燒了林流珠的所有旗袍,唯獨把那條桃紅披肩留給了冷慕雲,她說,這是你們的愛情見證。

這天,林落白沒有哭,一襲黑裙,沉默而抑鬱。身旁的赫連獨歡扶著她的肩膀,默默為她撐傘。

看著黃土淹沒骨灰盒的一刻,冷慕雲痛聲地哭起來,披肩蓋在戴了手銬的雙腕上,他哭得直不起腰。

“叔叔,給我媽唱支曲子吧。”

林落白淡淡地說。

叢林圍繞,晨霧濕涼,肅穆的墓園裏飄開如夢如幻的歌聲,柳夢梅牽著杜麗娘唱:

“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兒閑尋遍。在幽閨自憐。小姐,和你那答兒講話去……那邊去?轉過這芍藥欄前,緊靠著湖山石邊……”

林落白的眼眶溼潤了,在朦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