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老媽接老爸電話的時候,我清楚地看見老媽給他設置的頭像是一隻鼻子上掛著金鉤的粉色小豬,而且有幾次她還拿到我麵前問,說好看不,我每次都回答好看。所以我想媽媽一定很喜歡豬才對。然後我就畫了,畫了兩個,一大一小。

就在我準備塗顏色的時候,門開了,接著老爸修長的身體慢慢靠近,遮去了我頭頂的全部光線,掃到我手中的東西時,臉色頓時變為烏雲密布。

我有點兒被嚇呆了,老爸對我雖然冰塊,可也從沒像現在這樣過,我打了個寒戰,然後收起相冊準備站起來,但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大概就是我這樣了,因為我放下相冊的時候,完全忘了旁邊還有個甜筒,於是甜筒被可憐地壓扁,相冊也變得慘不忍睹。

我低著頭,清晰地感覺到老爸深吸了一口氣,傍晚色澤豔麗的陽光包裹著他此刻握得很緊的拳頭,突出的骨節都有種暴怒的意味,然後他用很平靜的語氣說:“紀颯年,去自己房間麵壁

我還以為老爸會吐出什麼簡潔又有力的話,結果卻說了這麼多,還用著怨夫一樣的口氣,我突然就覺得他在我心裏的高大形象就恍若那受氣候影響的冰山,雖然海拔降了隻有一點兒,可產生的效應真還不小。

唉,其實我早該發現的,爸爸對著媽媽時就跟那牛皮糖似的,比小孩子還粘人。

“什麼好不容易在家,你哪天不在家了?還有,紀小西明明很聽話,他昨天晚上還將小女孩送的情書獻給我了呢。”老媽聲調比他還高,當然,這也更加方便了我的偷聽。

還是媽媽好啊,我做的乖巧的事她都記得那麼清楚,不像爸爸,隻記得我幹過的壞事。

“哼,你還真以為你兒子十全十美呢。”哎喲,這話真酸,我再次對老爸表示無以複加的鄙視之情。我明白,他其實是嫉妒老媽愛我多一些,媽媽喜歡親我,可從沒親過他。

“紀西羨,我真懷疑你心是什麼顏色,居然連自己兒子也不愛。”啊嗚……媽媽你這句話真是太深得我心了。

老爸似乎又哼了一聲,接著就沒了聲音。

就在我在外麵等得快要睡著的時候,終於又有了聲音,是媽媽溫柔的聲音,貌似比對我講故事的聲音還溫柔,於是我覺得心裏開始泛酸了,而且我泫然欲泣。因為她說:“別氣了,就是一本相冊,而且裏麵的照片也沒事,就是有事我們也還有底片啊,你和他一個小孩子生什麼氣呢?”這都讓我覺得是情理之中的話,可後麵,“親愛的,別氣了,待會兒我拿他的情書給你點煙,好吧?消氣不?”

然後老爸笑了,可我覺得淚開始在我眼眶裏打轉了。

我想說,老爸其實是不抽煙的,可老媽你居然為了哄老爸而說出那麼傷我心的話……

傷心之下的我忘了門是虛掩著的,而且我不過是不小心往前一撲,門就開了,我摔在了地毯上,雖然不疼,可眼淚還是跟不要錢似的往下掉。

朦朦朧朧中我看見媽媽從爸爸腿上跳了起來,將我從地毯上給抱了起來,“摔哪兒了?”

我抽抽噎噎地回答,“哪兒……都摔了。”

我偷偷瞄了一眼老爸,發現他正沉著臉看我,見我也看他,他臉色又黑了一點,“男孩子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

然後我抱著媽媽的脖子開始撕心裂肺地哭,老媽溫柔地拍著我的背,現在我窩在她懷裏,有恃無恐地想要用哭聲掀了屋頂,“乖,別哭了啊,再哭嗓子都要啞了。”媽媽掏出帕子幫我擦淚,聲音心疼得不得了。

於是我哭聲又大了一點。

老爸直接從媽媽懷裏揪過我,丟小雞一樣把我丟在了床上,看樣子氣得不輕,媽媽給了他一拳,“你幹什麼呢。”

老爸將袖子卷高了一點,指著我的臉, “紀颯年,你再幹嚎試試?”

我不死心地想要再往媽媽懷裏鑽,可還沒碰到她的手指頭就又給老爸掀開了,他再次把我像是拎小雞一樣拎走,我在他手下撲騰,可也沒敢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