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兒已經開始小聲啜泣。
可馨身上卻冒了一身冷汗,但是也很快鎮定下來了,是啊,如果這個玉漱公主不是培植在溫室的嬌柔花瓣,又怎麼會在母妃生死未定的節骨眼上,一死了之呢?
可是深宮內院,強敵四伏,險象迭生,陰暗之處到底潛伏多少幕後黑手,宮中究竟誰人是敵是友?事到如今如果在做回之前玉漱公主的文弱之態,恐怕隻能如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念及此,可馨不禁將披風向自己身上嚴實的裹了裹,正了神色,看向靈兒:“危難之時,絕境之中,與其求人不如自救,本宮仍是你的當日舊主,隻是,人死過了一次,也就活明白了許多!”
雲兒抹了抹眼淚,衝著可馨重重的點了點頭。
可馨帶著雲兒向繼續向裏前行,走過外間的時候,見圓桌和臥榻之上都積滿了厚厚的灰塵,顯然久無人居,踩在柔軟的暗紅色絨毯之上,疑惑湧上了可馨的心頭,皇宮之內有如此冷清之地,若說是冷宮,名器古玩倒是一樣不少,而且是為了保留著之前的某種形態,若說不是……沒理由不是啊……
見到眼前這幅景象,可馨不禁為靜妃感到憂心。
終於來到了裏間,遠遠地就見床幔掩映之處,端坐著一個女子,從這個角度隻能看見她的背影,身著寶藍色冬裝宮衣,發絲盤成髻,懸於腦後,期間已經隱隱見幾絲白發。
這個人……就是她這一世的娘親吧……似是一股血脈相連的情絲,牽繞著可馨的腳步向前挪動著。
那女子手中左手扯著一件衣服,右手在衣服之上穿針引線,極為聚精會神,並沒有注意到身後已來人。
看著那女子後額上的白發,可馨不由得想起了家中的母親,怨偶多年,惡語相向,早已毀了一個曾經嬌好如花的女子,甚至連她的母愛溫情也一並磨盡,剩下的,就隻有每日的刻薄怒罵。
她知道自己消失了,不見了,死了……她會在乎嗎?
想到這裏,隻覺得眼眶發濕,眼淚也湧了上來,但是腳步沒有停下來,看著對麵女子的背影,可馨輕輕的吐了兩個字:“母妃……”
對麵之人猛地抬頭,拿著針的右手也停了下來,似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樣,緩緩的回過頭,已是淚眼朦朧。
看清了來人,扔下了手中的東西,起身大踏步的走了過來,按著可馨的雙肩,細細的打量著,一字一句的開口道:“玉蓉,我的女兒……”
眼前的場景著實感動了可馨,是有多少年沒有人這麼叫過她了,自記事以來,從來未曾。麵前這個女人膚色白皙,目光恬淡而寧靜,清鬱瘦削,眉間有著揮之不去的憂傷,卻在看見可馨那一刻舒展開來,似乎再沒有什麼比眼前的人更重要的東西,那種似悲似喜的目光將可馨全身籠罩,竟然不知,自己是這樣的渴慕溫情。
靜妃細長的五指扶上了可馨的右臉,輕輕的撫摸著,憂愁溢上眼底:“瘦了。”
看來靜妃是不知道玉蓉自盡這件事,否則瘦不瘦這種事情根本不值一提……
雖是不忍駁了靜妃的好意,但是此地不宜久留,門外守衛既然能容的她們進來,自然也能放別人進來,而靜妃如今是戴罪之身,就算是母女,私相授受也總歸是落人口實。
長話短說,可馨拉著靜妃在床邊坐下,猶豫半晌終於開口問道:“母妃,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聞及此,靜妃粘在可馨臉上的視線終於移下,歎了一口氣,將頭偏轉向右側,輕輕搖了搖頭,但很快就重新望向可馨,似是永遠看不夠一樣,握住可馨的右手:“母妃命有此劫,已不指望能再出此處,隻希望我兒能覓得佳婿,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