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仰之的臉龐,居然透出一點少見的疲憊:“蠱惑人心,激起更大的殺戮罷了。有時候,我在森羅陣中,能聽到人心光暗交鋒的聲音,那是你們人類獨有的聲音。種子滋生惡念,惡念催生殺戮,殺戮造就血河……雖然,這些小伎倆對破妄大成之人不管用。可對於覺醒者就兩說了。”木仰之略有深意地看了眼謝懷衣,唇邊浮起一點笑意:“當然,你應該不成問題。”

“就算沒有這些種子,人心就不會被蠱惑麼?”謝懷衣輕笑了一聲,頷首:“我會注意。想要解決這個問題,得找出雲山背後的敵人。那是你們的敵人,當然也是我們的敵人。”

“可能……那隻是我們的敵人,和你的敵人。”木仰之眨了眨眼睛,笑容有一點神秘。

“哦?”謝懷衣坦然一笑,眼中是不信的,他伸出一隻手,在風中輕輕一撚,道:“有人來了。”

木仰之自然察覺到,又有人進去森羅陣中。他沒有回望天際,反而被謝懷衣的的手引去了注意力:“攝風尾?你……怎麼會這一招?”

這個問題,葉觀止也曾問過謝懷衣。

“自悟,不可以麼?”謝懷衣笑了笑,眉眼霎時鋒利。

“真的是自悟……”木仰之怔怔然看著那修長而略帶蒼白的手指,思緒又不知滑落到何方。

隻見天際一道霞光瞬息而至,破開漏鬥般低垂的雲翼,似乎看見了高樓上的人影,居然翩然一折,違反物理定律般直落而下!

謝懷衣雙瞳微縮。

木仰之已長袖鼓蕩開去,霎時長風飛雪浩蕩卷起,直奔天際霞光。

“樓上可是……木仰之,木先生?”雲層上有人高喝,透過茫茫風雪,居然準確傳達至兩人耳畔。

“是!我就是木仰之,你又是誰?”木仰之在卷曲的風裏扯開嗓子,狂烈的風鼓起一片粉白。

“在下,蕭皓淵。”

一聲蒼老的話語,在低垂的雲曾與大地間疊宕,發出陣陣回聲!

木仰之不明所以。

謝懷衣卻低語道:“帝之下都的人?”

“老朽從帝之下都而來。”霞光瞬息轉至眼前,光影離合間,一道高瘦身影,落入兩人眼中——鶴發童顏,眉目高遠,一支拂塵隨風而動,半截劍刃奕奕生寒,竟是一副世外高人的相貌。比之玩世不恭的韓子和,憂懷天下的張屯溪,更顯出塵之態。

謝懷衣第一個皺眉,他不喜歡被人俯視的滋味。

“蕭皓淵……蕭先生。”木仰之見此人以先生稱呼自己,便也如此稱呼別人。

蕭皓淵輩分甚高,不論走到哪裏,都是一片前輩,老前輩的尊稱。此刻聽木仰之一聲稱呼,不由一笑,道:“我正要往東海一行,也為後來人探路,木先生可有指教?”

“指教,不敢當。”木仰之的表情一直不變,“隻是,你現在不能出海。”

“為何?”

“你出不去。”木仰之打量了他片刻,道:“隻是陽神顯化,尚未修證圓滿,你抗不過歸墟的力量。跌下天梯,便如苦海未渡,隻能重入輪回。”

此刻,不止蕭皓淵一人動容。木仰之隻是一個照麵,便看透自家根腳,哪怕是行走人間百來年的蕭皓淵,也僵住了表情。

謝懷衣挑眉看了一眼木仰之,眼裏有微弱的笑意。

“木先生好眼力。”蕭皓淵讚了句,道:“既然此刻不便往雲山一探,也不能強求。貧道此來第二個目的,就是將卜算子的卦象告知諸位同道。”他頓了頓,顏色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