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時已聽見房裏的哀嚎聲,她站在門口看到辛良挺拔卻悲涼的身姿,她抬腳想進去看看她卻又收了回來,隻在門外靜靜的等著辛良出來。像是感受到孟棲棲在門外,辛良跟身邊幾位長者說了些什麼,轉身朝著門外走去。
孟棲棲與辛良並肩走在雨中,這時的雨水小了許多也不若剛才急重。“我自小與父親的關係並不好,我們很少說話,他把我當做女兒我就把他當做父親,我們的關係僅此而已。”辛良說話的聲音很輕,摻雜在雨聲裏卻聽不真切,隻是唇邊的笑有些涼薄,“可他如今真的走了,我便再沒有了父親,沒有和我血肉最親近的人,原來他離開後我會覺得如此淒涼。”
這些話像是說給自己聽,卻是說給孟棲棲聽,這是她們才會懂的心思。辛良懂孟棲棲的心,孟棲棲亦懂得辛良的意思,一切都已挑明也就不會回頭。那一夜的雨斷續來了好幾撥,那一夜的孟棲棲與辛良都徹夜未眠。
辛家發喪停棺十日,白綢裝點了整座宅院,就連辛良的獨院廊下也掛滿白綢,那幾日辛良一直忙碌,那日雨中的悲涼卻已消失不見,不過是當下一瞬的心情罷了。
十日後的辛良一身孝服白衣繼承家主之位,那一天辛良的神采還是少年時的飛揚,她還是那個讓屬下敬畏信服的少主人。在所有人眼中活著的辛良眼中隻有漠然冷傲,眉間亦隻有清貴光華,其他的都不會屬於她。
辛家為新家主辦了盛大的夜宴,整個辛家大宅終於褪去了冷白換上了喜慶的紅裝。整個白天裏來辛家的人絡繹不絕,不管是辛家各地分號的掌櫃,還是世家相交的好友都來祝賀,祝賀辛良正式成為辛家的主人。
晚上,辛良一襲紅衫踏著錦毯而來,站在屋外的琉璃燈下熠熠奪目,猶是繁星之下花開到正盛。她眼中清亮眉間意氣,盈盈一笑便令人敬服,神情裏的威儀更不是一朝一夕能有的。
如煙的孟棲棲隨行,一早就聽聞過辛家少主人身邊總跟著一個叮當脆響的女子,不知身份來曆,隻知她總寸步不離的跟在辛良身旁。如今看到饒是心中早有準備也是眼前頓覺一亮,兩個女子一個紅衣如朝陽一個素衣如煙,原本該是難容的畫卷如今卻是賞心悅目。
辛良舉杯入座,宴席開始,孟棲棲靜坐她身邊。底下喧擾不斷,觥籌交錯,辛良舉杯伸向孟棲棲,孟棲棲自是也舉杯相碰,玉杯溫溫一聲,兩人視線交彙昂頭同時喝下了這杯酒,明知宿命不遠卻也覺此刻平靜。
底下的眾人,有些個原是想趁著老家主過逝,來掂量新家主幾斤幾兩的人,此刻突然頓悟,這個辛良雖為女子卻能繼承家主,又怎能不是個狠角色。再看她含笑時的神采與隨意流露的威嚴,哪一點不是在告誡你要量力而行?突然有人生出了些不一樣的想法。
“不知辛姑娘是否婚配。”一位公子朗聲道,一聲即打破熱鬧的宴席。眾人屏息等著辛姑娘大喝無禮,或是一臉嬌羞的回答,不管是那種樣子都值得他們看一看。
“未有。”辛良聲音不大,清泠悅耳。
聽到這個答案倒是有不少人心中大喜,這要是沒人問起他們也不會多想,這有人問了辛良也回答了,那他們是否都有機會報得美人歸,若那孟棲棲也一如既往的跟著,才真是享盡齊人之福啊。
“在下林兆想在此向辛姑娘求親。”林兆覺得此舉既顯得男子的豪氣,話又說得彬彬有禮,就算今晚辛良不答應,也自會留下個好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