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庶坐上塌頭,雙眼紅紅的盯著孔明,半晌無語。

“還好你穿了那件袍子,不然今生我都會覺得——”孔明話沒說完,就被徐庶溫暖的手捂住了唇。

“別說那三個字,我們都不說,什麼時候開始,你我之間就隻剩這三個字可以說了?”徐庶放下拐杖,小心翼翼的將孔明的雙手放進被褥裏。曾幾何時,這雙手穩定可靠,輕搖羽扇,叱吒風雲,而如今,骨瘦如柴,青筋凸現,褶皺連連,衰弱無力到一捏就能捏出個凹洞來。

“咳……”孔明咳嗽了幾聲,身子抽搐了一下,隨即強裝鎮定的問道,“元直準備幾時走?回去司馬懿不會為難你吧。”

徐庶搖了搖頭,取了一旁的濕巾,細細的擦著孔明的額頭,額頭上點點碎汗,起了又擦,擦了又起。再看孔明的麵色,慘敗灰暗,瞳孔也在漸漸放大,雙♪唇發白,抿的很緊。

“不必擔心庶,司馬懿給了庶三天的時間。很痛嗎?我去叫杜太醫。”徐庶正要起身,被孔明叫住“別……這點痛,亮還受的住,元直陪亮說說話就過去了,別叫他們亂擔心。”

這點痛?按照孔明的個性這痛必定是攪心攪肺,痛徹心扉。但是孔明是何等驕傲的人自己又何嚐不知。將枕頭墊高,讓孔明靠的舒服些,取了熱砂敷在胃脘處。做完了這些,徐庶輕輕撫過孔明耳邊的鬢發。

“別總想著蜀漢的軍事政要,別總想著攻克長安,實現劉兄的夙願。偶爾,可以稍微放鬆一下,想想有趣開心的事,隆中,你最喜歡的地方。還記得嗎?”

“記得——亮住的茅廬還是元直幫忙搭建的,那時候我們一起舞劍習文,我們一起拜師學藝。”孔明閉起眼,仿佛回到了那青山綠水的世外桃源。嘴角牽起了一抹微笑,“士元雖才華橫溢,卻連三字經都背不完,常被我等嘲笑。廣元是個書呆子,大夏天的時候,在他的頸子上放隻大蟲子他都渾然不覺,還有元直你,別以為亮看不出來,你絕對喜歡我家二姐,每次都借口去幫我家挑水,看見我二姐就羞得跑的比兔子還快……”

徐庶臉紅了一下,急忙辯駁道“胡說,我年輕的時候文武雙全,風流倜儻,方圓幾十裏多少姑娘排著隊追求我。誰像你似的,文弱書生,手無縛雞之力,也隻有月英那丫頭看走了眼,才會和你這傻小子成親。”

“嗬嗬…,元直你……你大概是普天之下第一個……第一個叫亮傻小子的人了吧。那個時候,……亮身旁的每一個人都說……都是亮是能出仕治世的臥龍。”孔明的話斷續了起來,胃裏就像萬千尖刃劃過,將自己的血脈割裂切斷。

“臥龍?治世?見他的鬼去吧。孔明就是孔明,不是什麼臥龍。要是我們能那樣與山為鄰,與水為伴,吟詩作對,耕作而歌一輩子到老,那該多好。”徐庶緊緊握住孔明的手。繼而輕輕吟唱起來,正是少時孔明所作的梁父吟。

這歌聲卻勝過任何靈丹妙藥,孔明的氣色漸漸轉好,呼吸也漸漸均勻了起來,徐庶放心的舒了口氣。

“謝謝你,元直。亮感覺好多了。”孔明想是想起了什麼,掙紮起了身,隨手拿過枕頭邊的一道奏折,用兩手托著,高舉著細細的閱起來。邊閱邊問:“對了,元直,你剛才說你幾時走來著?三日嗎?”

徐庶盯著孔明看了一會,像下了一個重要的決定。“沒錯,是三日,”徐庶搶下孔明手中奏折,硬按著孔明躺下。“這三日,庶不是魏國禦史中丞,隻是孔明的好友徐元直。庶必竭盡駑鈍幫助孔明分憂解愁。希望孔明能好好休息,奏折文書庶來看——”說到這,徐庶覺得此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