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百大板才受了三十大板,怎麼就挨不住了?”老皇帝似乎極為不滿,目光落到了西伯侯身上,“歐陽愛卿,你由什麼看法?”
西伯侯出列道,“自然是接著打,屁股打爛了打腿也是一樣的。”
這粗俗的話讓文官們紛紛怒目而視,卻叫老皇帝開懷大笑,“說得好,那繼續打吧!”
燕老將軍高大的身子顫抖了一下。
打腿可不比打腚,為官數十載,他自然也知道打板子的那些門道,剩下的這七十大板,完全可以將燕望北一雙腿給打殘了。
護國公這時候突然出列,“陛下,此事不可。”
老皇帝眸子一眯,“有何不可?”
護國公道,“燕元帥北征大捷,乃我楚國的大功臣,功過相抵,怎麼也能將這刑罰抵去了。否則,天下黎明百姓將怎麼看待陛下?三軍將士又如何信服陛下?”
西伯侯冷哼,“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功是功,過是過,豈能相抵?”
護國公不為所動,“所以老臣才在此時為燕元帥求情。”他衝著老皇帝俯地叩拜,“燕元帥已經受了一百三十大板的刑罰,算是懲戒過了,餘下的七十大板免了,更顯得聖上明德。”
護國公三朝元老的名頭也不是白搭的,很快就呼啦啦跪了一地的朝臣,“還請聖上收回成命,饒過燕元帥!”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趙丞相剛開了個頭,就被護國公打斷,“陛下,您也為趙丞相想想,趙丞相這麼多年來勞苦功高,燕元帥又是趙丞相的長女婿,若是燕元帥出了什麼差池,趙丞相就那麼一個捧在手心上的女兒,這餘生可怎麼過啊?”
“我到不知愛卿與燕愛卿家中聯姻了……”皇帝這話說的意味不明,隻叫趙丞相心底發虛。
這個節骨眼上,讓皇帝知道了他跟燕家有關係,以老皇帝多疑的性子,肯定會多想。
薑果然還是老的辣。
趙丞相心底暗恨,麵色卻一片惶恐之色,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老淚縱橫,“陛下,小女與燕將軍年前才訂下了婚事。但是老臣願意一切以大局為重,絕不會徇私舞弊!”
他之前的確是看著燕望北無限風光,想巴結燕望北,可是如今燕家都成了過河的泥菩薩——自身難保了,他怎麼會蠢到搭上趙家的前途。
他都這麼說了,護國公也就閉口不言。
他如今走的也是文官的路子,但到底曾經當過武將,還是有些傲氣在。文官永遠都是仁義道德一套,虛偽做作一套。
隻要有利益在,於他們而言,臉麵算什麼?
都說文人忠骨,護國公看著在皇帝麵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趙丞相,突然覺得諷刺,“丞相,都這個歲數了,還是給自己留幾分臉麵吧!門生們都看著呢!”
朝堂之上,隻有他的資曆比趙丞相老,門生比趙丞相多,才敢這麼開口。
趙丞相哭聲卡了卡,心底對護國公恨得牙癢癢。
老皇帝也不想再聽兩個老臣做口舌之爭了,這兩個老狐狸他還鬥不倒,便道,“孤賞賜的美人膽敢不要,這是再藐視皇權!但如護國公所言,燕元帥戰功顯赫,那麼……就暫時收押天牢,容後再議吧。”
“聖上聖明!”群臣伏地高呼。
皇帝眼珠子一轉,“說到有功,君家世子可在?”
朝堂之下陷入了可怕的靜默。
老皇帝明知故問,“君琛可在?”
又一次短暫的沉默後,西伯侯答道,“老臣眼拙,沒在朝堂上看到君世子。”
眼角帶著挑釁看向護國公。
護國公這次不為所動。
燕老將軍也不禁疑惑了起來,方才護國公為燕望北說話,他以為護國公是跟他們一條戰線的,怎麼現在問到君琛,他反而閉口不言了?
是怕人說徇私嗎?
武侯出列道,“回稟陛下,昨夜鎮北王府大火,沿街的房屋都北燒了個個幹淨,死傷慘重。”
老皇帝祥裝驚訝,“竟有此事?”
道,“敬安,待會兒下朝,你親自去鎮北王府走一趟,慰問一番!”
“老奴遵旨!”站在金龍椅下方的總管太監刷了不知多少層白末的臉上露出一個諂媚到瘮人的笑意。
老皇帝這才打了個嗬欠,“今日的早朝,就到底為止吧。”
敬安立即用尖細的嗓音高喊道,“退朝——”
“恭送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
陰沉的天,淒厲的雨,嗚嗚的笛音像在哭泣。
白的跟帆旗似的袍子拖曳在泥濘雨地裏,像是煙霧一般聚了又散,散了又聚,黑漆漆的及膝長發死氣貼著主人的衣擺。
白影突然停下,回頭朝著煙雨籠罩的都城望去。
“忘兮,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