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三覺得睡了很沉很長的一覺,醒來,精神飽滿。
睜開眼,首先印入眼簾的是卿溯憔悴蒼白的臉。他用手撐著頭,坐在床邊打著盹兒,頭發散亂,下巴上布滿青色的胡茬,看上去很邋遢。她突然想起以前自己曾懷疑過他不長胡子,原來並不是這樣的。
目光從卿溯肩上看過去,是一扇撐開的窗子,一株歪脖石榴樹長在那裏,葉子鬱鬱蔥蔥的,豔紅的花朵掩在其中,如同燃燒的火焰一樣。很安靜,除了卿溯悠長勻細的呼吸聲外,隻偶爾聽到一兩聲鳥叫從窗子外麵傳來。
一種說不出的平靜充溢在心胸,白三將目光再次調回卿溯身上,回想兩人相遇以來的種種,隻覺既溫柔纏綿,又酸澀難當。他臉上滿布細碎已不甚明顯的傷痕,她想起是兩人落在荊棘叢中,他為了護她而掛傷的。是昨日吧…… 她看了眼天色,不是很肯定。隻因覺得身體沒了這段日子以來的沉重,而且內息順暢,如果不是胸口的傷處仍隱隱作痛,她一定會以為自己和正常人無異。她知道自己傷勢沉重,所以有些懷疑是不是真能在短短半日之內大愈。
想抬手去摸卿溯的臉,那個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手被他緊緊握著,這一動立即驚醒了淺眠的人。
“三兒。”他眼中布滿血絲,可是他的笑卻很燦爛,沒有一絲陰霾。
白三靜靜地應了聲,手又動了下,然後感覺到他的手收得更緊。
“你睡了好久。”卿溯抱怨,抓起她的手,在自己下巴上輕蹭。
胡茬刺得她的手背麻麻癢癢的,白三看了他片刻,然後往床裏挪了挪,“你睡這兒。”不用想她也知道,她昏睡了多久,他就有多久沒有正正經經地睡過覺。
卿溯回頭看了眼天色,搖頭,“我睡不著,你快到時間吃藥了。”她的提議雖然很誘人,但是他不想假手其他人來照顧她。白三有些不高興,又往裏挪了挪,冷硬地道:“你睡這兒。”對於這事,她顯然很堅持。
卿溯歎氣,知扭不過她,隻得脫了鞋和衣側躺在她外麵,但是眼睛卻不肯閉上,瞬也不瞬地看著白三。
白三臉上的不愉散開,她將自己身上的薄被扯了一部分搭在他身上,這才好聲好氣地道:“我沒事了。”
卿溯嗯了聲,看著她,眼中滿是柔情。
“我睡了多久?”她問。
卿溯頓了下,伸出右臂將她攬進懷中,鼻尖碰著她的鼻尖,笑:“十天。我問明昭你怎麼一直睡,他說你正在做美夢,叫我別吵你…… 可是人家好想你哦。”他說得輕描淡寫,後麵還故意沉下嗓子撒嬌,輕巧地將這十日的煎熬帶過。
白三是知道的,也不點破,隻是輕輕地道:“我也想你。”她想,如果換成她守著昏迷不醒的他十日,恐怕早已被逼瘋。這一次,卿溯沒有笑,也沒說話,隻是緊緊地抱著她。
“你睡。我陪著你。”白三抬起左手捂住他的眼,不容拒絕地道。
卿溯原本抿緊的唇不覺上揚,頰畔酒窩顯了出來,“好。你吃藥的時候一定要叫醒我。”這些日子都是他為她吃藥換藥,已成習慣。白三感覺到手心被他的眼睫毛刷過,知他已經閉上了眼,但是手掌未遮掩住的地方,那帶著濃濃笑意的酒窩卻仍然張揚地擺在那裏。她瞪著看了半晌,心中一衝動,突然探過頭在上麵親了親。
那笑瞬間僵住,然後卿溯說話了,聲音帶著些許沙啞:“三兒…… ”
“嗯。”白三應,頭挨著卿溯的頭,垂下眼看著兩人交握的手,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