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潑辣,生個閨女沒人疼她就自個兒疼去。從小她就慣著我,什麼東西都給我買最好的。當然,與此同時她也會可著勁兒地折騰我,我五歲開始她教我學鋼琴和舞蹈,六歲開始學書法和繪畫,可我沒天賦,什麼東西都學得半吊子,滿瓶不響半瓶咣當,我那瓶子還咣當咣當響得厲害,也就書法上還挺出眾,但也許因為性格使然,我有時能把一手遒勁圓潤的趙體楷書給活生生地寫成狂草!穆北說:

“你不去學狂草那還真是可惜了。”

這個我同意。我打小時候起就挺調皮,沒事兒和大院兒裏的孩子們一起爬高上低,上樹掏鳥、下河摸魚,成群結隊地偷溜到部隊菜地裏去偷黃瓜、摘西紅柿、捉蛐蛐、采野花,把好好的蔬菜園子給折騰得麵目全非,這都是我幹的事兒!我野,是部隊大院裏十幾個年齡相仿的孩子中公推的孩子王,當然我長得也挺招人,主要是因為我媽她會打扮我,給我穿各式各樣漂亮的花裙子,還變著法子每天給我梳頭發,我打小就留長頭發,我媽給我梳馬尾、紮兩條可愛的小辮子,有時候也會弄個小披肩,用漂亮的小發卡卡住,那個時候看來特時髦特洋氣。當然,依我的個性就是再好的衣服也穿不出什麼好來,早晨人模人樣地出去晚上再灰頭土臉地回來那簡直就是常事兒,所以如果我挨揍的話那也是常事兒。

我爸他沒兒子,一腔熱血全傾注在了部隊那兒,對我也疏於調理,但這並不等於說他平時對我就不嚴厲,比如這兩個月他新官上任,一到任就折騰著要整風,提倡“艱苦奮鬥、節儉為民”,硬生生把我媽半個月前給我買的飛機票給整風成了火車硬座?!

我提著行李正舉步維艱地往廣場台階下走,忽然斜刺裏伸出了一隻手,接著就聽見一個男孩的聲音說:

“請問你需要幫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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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前頭是說過我長得比較招人吧?請眾位童鞋們相信,身高一米七零、外形疑似鄰家女孩的我絕對有吸引男生上來搭訕的潛質。彼時我站在火車站人來人往的廣場上,張著嘴錯愕地看著站在我麵前看著我的大男生:

高、瘦、上身穿著一件半舊的駝灰色棉襖,下`身是一條破舊的已經洗到發白的牛仔褲,腳上的棉鞋已經不大能看得出顏色了,但這一身落魄的打扮並不能完全掩蓋住他的清秀出眾,就算見多了穆北那張禍國殃民的臉,此刻我也無法昧著良心完全否認:他的的確確是一個——落魄了的帥哥。

請眾位童鞋們千萬不要試圖把此人肖想成一匹偽裝成了黑馬的白馬,這位仁兄在我遇到他之前的的確確就是咱們國家千千萬萬勞苦大眾中最普通的一枚。我抬頭看著他明顯盛著一絲期盼的眼睛問:

“什麼?”

他看看我,略略不好意思地伸手指了指我身邊一大一小兩個行李箱外加一個滿得幾乎快要拉不上鏈子的雙肩包,聲音小小地說:

“行李,十塊錢,我可以幫你送上車。”

我“哦……”略略出了口氣,看著麵前的這個瘦削青澀的大男生,腦子裏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年前跟著老師去泰山采風時遇到的辛勞的挑山工。

我看著他盛著期盼的眼睛問:“多少錢?”

他伸出五根手指向我比劃了一下:“十塊錢,就隻要十塊錢!”

我扭頭目測了一下距離,從我們現在所在的出站口到街邊的出租車停靠站大約就隻有兩三百米的路程,我咬一咬牙其實還是可以自己把行李拖過去的,可是我回過頭來對他笑了一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