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年輕,勝在有一股子氣力,可瓊黎也是寶刀未老,內息雄渾,招式霸道,一劈一揮間帶起了漫天碎石。這些個石頭仿佛成了他的探子,但見何青佾有何破綻,他都是立刻知曉的。
時間久了,何青佾自是獨木難支。非是他天資愚鈍,也不是他懈怠不勉,他年紀輕輕便走上了至高之位,每日間諸事繁雜,哪兒還有心◇
解還的人和他的劍已然成了一體,他出招,劍亦出招,他若蟄伏,劍亦靜止。若夏雪宜的劍詭譎中藏著驚豔,他的劍便是凜然中透著正氣,任誰磕著碰著都會心驚膽顫。
那邊事放下,紅藥便瞧著了解還的劍。
皆是一般模樣的劍,卻能使出不一樣的姿態,這端看人的手段了。這兩人的手段都是厲害的,一個生來便會騙人,他使的招也和他的人一樣,騙的人團團轉。另一個也是個壞痞子,明明專挑她最恨的事做,偏偏這鬼劍法還一身正氣,那些個跟他過招的人也全是瞎子白癡,死的倒是值了。
紅藥此時看人的眼光都不同了,但凡愛一個人,他什麼都是好的,若這個人變了樣兒,那他定是這世上最可恨的人。這一對比,夏雪宜頂了個實誠的名頭,生生將人比了下去。
她笑的累了便隨意找個地方湊合著坐下,不遠處便是紅盈和艾牙的屍身。他們的麵容還是鮮活的,地上的血跡也沒凝幹,似乎隻是睡著了。可惜,這場夢終究是醒不過來了。
紅藥嗤嗤的笑,她在想,解還是打算怎麼安置紅盈的,這女子好歹也是他未過門的妻。她卻是忘了紅盈是怎麼死的,不,也許是不願提起罷了。
她決絕的看著前方,解還的劍每過一處便會帶走一條命,而他身邊已沒幾個人了。
這個男子在其他姑娘眼裏定是極好的,可她們也不曉得他的心腸到底哪裏是硬,哪裏是軟的。他為了報仇可以和仇人的女兒談情說愛,她不怪他。但她無法看著麵前緊閉著雙眼,眉間還匿著絕望的女子死去。
紅藥從不認為自己見不得死亡,隻是這個女子的死太過淒慘了。
她歎了一口氣,她是覺著自己的心尖都顫栗了,男子無情的時候比她們女子更可怕。他們可以翻臉不認人,可以拉著愛慕的人一起下黃泉。
紅藥不知道的是,在她歎息的時候,一把錐子悄然飛向了她的方位,若不是解還眼力過人,恐怕也是要有一番苦頭的。
夏雪宜也覺著一道模糊的亮光閃過,心裏猛然記起紅藥,身體便不由自主的轉了方向。他這一分神恰恰合了瓊黎的心思,也不枉費他的算計了。可他沒料到這兒還有一個解還,同夏雪宜一般精於武道的解還,輕易便將暗器接了下來。
這一動作算是給老虎拔了毛,兩隻虎視眈眈的猛虎還不就範?
已半轉身的夏雪宜也知自己關心則亂,見著紅藥無事,一把劍也不曉得從哪裏鑽出來,竟是斜斜的撩過瓊黎的半個身子。還未等他完全躲開,那解還也到了跟前,他是全然不顧身後還有一個聶二爺的,這夾著正氣的劍仿佛帶了一點火星沫子,擦哪兒,哪兒著。
瓊黎左擋右支,竟是不能招架了。他見聶二爺追過來,便拚了狠勁要先刮了解還,哪想那聶二爺竟是虛晃一槍,他並非是要助瓊黎一臂之力的,他是想尋了機會出去。
洞口近在眼前,他的腳卻已無力前行了。
何青佾慢慢的拔了劍,隨手取了一塊布擦拭。
此時,這洞裏尚餘七個人,除卻那邊鬥做一團的人,便剩何家兄妹與聖教四位長老護法了。其中兩人是牆頭草,哪邊風強往哪兒倒,另兩個不多說,是瓊黎的狗腿子罷了。這四人身子抖做篩糠,小心翼翼的對視幾眼,忽而跪下磕頭求饒。
這頭是磕了。何青佾卻仿佛沒聽見似的,他的目光早已被那三人引了去。
三把形狀怪異的劍,叮叮當當,竟還有肉眼能辨的火花。這三人是鬥狠了,你劈我,我挑他,全然不顧對方是敵是友。這瓊黎與其說是應戰的,不如說是陪練的,或者比陪練的還不如。
三人過招,解還同夏雪宜十劍裏邊倒有八劍是還給對方的,瓊黎不過是被夾在中間的。他這邊來一劍就得防著這一邊,那頭來一劍還得掉個頭繼續防,偏生他還沒的選擇,若是一出這劃歸好的地方,怕是早就一命嗚呼了。
便是紅藥這淺薄的功力也瞧出不對來了,她卻是不想叫停的,先不說瓊黎那般模樣很是叫她大快,解還和夏雪宜的對決也似乎在她愈來愈陰鬱的心頭開了道口子,這氣一旦找到地方泄了,她也便舒坦了。
直至這兩人一人一劍結果了這礙事的瓊黎,紅藥才讓他們罷手。
他們鬥起來挺漂亮,可是她不想看了,更不想追及始末,眼下她和哥哥還有一堆爛攤子等著處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