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裏的女人,知書達理也不少,耽於詩詞的不算多。

誰想到一開始就出了錯,我咬著嘴唇,更不敢轉身,怕被他看的我紅紅的眼圈,還有一臉的窘迫。

哈哈。

弘曆大笑起來:“賞雪?容主兒還真的是別出心裁,語不驚人死不休啊。大概弘曆眼拙,沒有達到化境,隻能看到這滿池的荷花,玉立娉婷,風姿綽約,倒想請教容主兒,雪在哪裏?”

輕蔑的語氣,調謔的口吻,聽著寶親王弘曆的呼吸,比往日裏粗濁些,平日裏,他對我好像也是頗有微詞,但是礙於身份,絕對不會說得如此輕佻。

被他的話一堵,本來愁結慢生的我,心中憤憤,但是話既然說錯了,就不能輸了氣勢往回收,淡淡地道:“五色令人目盲,眼中有未必真的有,王爺誰看山是山,不知初境還是化境。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是雪,楊花榆莢無才思,惟解漫天作雪飛也是雪,眼前這朵朵白蓮,一池萍碎,也是雪落湖中夢浸水,瀲灩同愁共消融。是雪非雪,心境異然,與雪何幹?”

將無理之事說成有理,幾句詭辯,反而讓我沉住了氣。

仿佛我的話,並沒有讓弘曆很意外,聽他在後邊又走近來兩步,笑著說:“若將浮萍擬作雪,還算勉強,這池中荷花,大者如輪,小者亦如拳,有如此大的雪?”

輕輕一笑,我慢慢轉身:“昔日青蓮居士曾經說,燕山雪花大如席,磅礴之雪,王爺沒有看過,

也該聽說過吧?”

揉碎桃花滿地紅

口氣也有些輕慢,帶著挑釁,我眉間挑起,回身望去,不免微愕,站在身後的弘曆目光灼灼,麵色微赤,這種神態情形我並不陌生,後世的老公每每要拖著我共赴巫山時,就是這樣的神態。

除卻衣衫熄了燈,每個女人都一樣。

勾起欲 念動了火,每個男人複又和不同?

不知不覺間退了一步,可是我臉上惶然的神情,眸子裏閃躲的目光,已然將自己對歡好之事的熟稔泄露無疑。

人啊,可以偽裝成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可以王莽禮賢下士時,可以嘴甜心苦兩麵三刀,唯有純潔無法裝得出來。純潔是一張紙,隻要沾染了一點點的痕跡,也回不到最初的雪白了。

嘴角彎著一絲嘲諷的微笑,弘曆臉上那抹淺淺的赤更加暈紅,語氣變得低靡起來:“裙拖六幅湘江水,鬢聳巫山一段雲。胸`前瑞雪燈斜照,眼底桃花酒半醺。既然容主兒說眼中有未必是真的有,我就當紅日如燈,熏風如酒,不知道容主兒胸`前瑞雪可依舊皎潔豐盈?”

片刻之間,腰已經被弘曆攬在懷裏,措手不及之下,整個人都被他貼在身上,身體相貼的瞬間,柔軟的怯卻,被強硬的掠奪毫無征兆地撞到,悶鈍的痛,讓我終於駭然清醒,我是在引狼入室,引火燒身。

如今狼已至,火已燃,事到臨頭,我忽然想抽身逃走。

拚力一掙,還不及說話,弘曆卻先自鬆開手,皺起眉頭,自己好像罵了自己一句什麼,由於這股驟然鬆開的力道,我自己又用了力,腳下無法收住,倒退了幾步,一腳踩空了,身子向後傾倒。

啊,後邊是湖。

心裏電一樣閃過這個年頭,後世的我一直害怕水,不論是波瀾不驚還是涓涓細流,我都不敢久視,望而生寒,原來前一世中,我是溺死鬼。

寒涼的水氣纏裹向我的脊背,衣袖驀地被人抓住,兩下的力道,錯得過猛,隻聽得“刺啦”一聲,我肩頭胳膊都被冷風吹到,後背和臀腿也沾到了水麵,涼的我打了激靈,不過雙手被弘曆握住,一隻腳落入水中,另一隻猶自卡在台階上,無比狼狽地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