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萬壽節和宮中的大小宴會以外,皇帝用膳並不是肉山酒海地擺滿一大桌子,基本上平日的禦膳,就是八品主菜,四品小菜,還有各樣的粥、湯和主食,傳膳太監用三寸長半寸寬的銀牌子一一試了毒,雍正沒有什麼胃口,臉色依舊很陰沉。

看到雍正這般神色,我隻輕呼了一聲萬歲爺,屈膝行禮,雍正隻從鼻子裏邊嗯了一聲:“過來一起吃吧。”

陪皇帝用膳,別扭之極,卻是恩典,隻能謝恩,不能拒絕,可惜在這個當口上,那滋味果然是如坐針氈。

側坐著身子,隻搭著椅子的邊沿,為了不讓自己吃東西出聲,隻能喝湯和粥,這樣可以不用咀嚼,直接小口小口地咽下去,眼角還得瞥著雍正,見他放下了碗箸,連忙也放下,站起身來,太監宮女們服侍雍正換了朝服,外邊早備了肩輿,雍正什麼也沒有說,帶著三分怒意去禦門聽政了。

掌事太監蘇德南監看著太監宮女們在養心殿裏邊收拾,我帶著妍盈出來,妍盈的個子比我矮一些,我又穿著梨花木的雨屐,差不多比她高了一頭,她墊著腳尖撐著傘,緊緊地跟著我身後,徑直就到了宮門前。

守門的侍衛看到我們,估計他們也不認識我是誰,不過看我的穿著打扮,認得是宮中的答應,於是領頭的過來行禮:“小主子吉祥,您這是?”

我微微一笑:“我是養心殿的容芷蘭,奉了萬歲爺的口諭,去景山辦趟要緊的差事,你去準備一輛馬車,越快越好,事情耽擱了,我們都吃罪不起。”

臉上的笑容是僵冷的,心在胸口“砰砰”地跳,不知道自己這樣算不算假傳聖旨,如果真的出個一差二錯,雍正認真惱了,不給我圓下這個場,我都不知道自己會落個什麼罪。

萬歲爺的差事,好大一個帽子壓下來,那個侍衛頭領不敢怠慢,仿佛他對容芷蘭三個字也有幾分熟悉,連忙叫人備下馬車,又讓兩名侍衛隨著保護,另一名侍衛駕車,等妍盈扶著我上了馬車,

放下車簾,馬鞭在空中抽出一聲脆響,車子顛簸起來,那感覺和後來的神牛很像,都是能顛得人要把膽囊給嘔出來。

Nnd,跑到三百年前,我居然還暈車,這個毛病竟然陰魂不散地跟著我!

我雙手握拳,頂著胃部,臉色白得嚇人,妍盈此時終於有了幾分表情,微微吃驚地跪在車上:“容主兒,您哪裏不舒服?”

連連搖頭,表示自己無事,好在路程不算遠,車子終於停下來,侍衛在外邊恭聲道:“容主兒,到地兒了。”

妍盈掀開簾子,下了車,撐開傘,我幾乎連骨頭都散了,雙腳無力地也下來,踩在地上,棉花一樣,映入眼簾的是高高的圍牆,還有大門口那些負責看守的侍衛們。

允禵本來圈禁在景陵附近的馬蘭峪,後來因為蔡懷璽一事,被圈禁在壽皇殿,此時的壽皇殿還沒有經過修建,正殿裏邊供奉著先帝聖祖康熙的禦容。

隨行的侍衛過去,報了我的名兒,看守的侍衛們先是施禮,然後打開了大門,也是一個小頭目謙恭地:“小主子,十四爺這兩天心境不大好,不知道肯不肯見小主子……”

你帶路吧。

淡淡地說了一句,到了這個地方,還有回頭路嗎,今天就是三步一拜,五步一叩,我也見到正主兒。

小頭目連連稱諾,在前邊引路,先是到了正殿,給聖祖康熙的畫像叩了頭,然後才出來。因為煙雨迷茫,整個院落顯得更加寥落,走過三進院子,終於來到允禵住的地方,本來窗子是開著的,我恍惚看著一個人在窗子裏邊看雨,見到我們進來,砰地一聲把窗子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