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夏檸進去的時候,他會主動倒水,也會問我們要不要吃飯之類的,夏檸在一旁難以置信的問到“你會做飯嗎?”
他轉過身看了看廚房,冷冷的回答“這些天的飯都是我做的,雖然味道不那麼好,但能下咽吧。”
夏檸鄙視的看了白賂一眼,我也一樣。她無奈的別過頭,好像在哭訴“總不能在我這兒白吃白住吧?”
我們也問了關於江冗的一大堆問題,他都一一回答,沒有要欺騙的意思,說著說著,他的聲音會突然結巴起來,好像在想念哥哥,因為哥哥的突然消失而處在恐懼中。他也會時不時的像要掉下眼淚來,但是他都努力憋住了,仰著頭,讓眼淚又倒回眼眶裏。
十一二歲的我,沒有他那麼堅強。
那段時間我們一直調查這件事,卻毫無頭緒,最大的一個原因是謝小乜去了國外。
這並沒有讓我們大吃一驚,因為這是謝叔叔保護女兒最好的辦法。
這件事以白賂要去見白潤生而結束,誰能想到白潤生還會回到徑州呢?
本來夏檸和我要求與同她一起去,但她說“青眠,他是我爸,不會害我。”
她說出這一句話的時候,我就有預感,我們又要越來越遠了。
我和夏檸在西橋等著她,從早上七點一直到到晚上太陽落山,她都沒有出現,我打電話,沒有人接。
夏檸提議說我們最好去看一看,害怕出什麼事,她已經不能再承受失去親人的那種苦了,她想要安靜,平凡。
我搖搖頭否定了這個想法,白賂說得對,他不會害她,因為,那天他很認真的對我說出了那樣的話,不是讓我去給她幸福嗎,不是把她交給我了嗎?不是,,,,,,
他的語氣是在交代後事嗎?
“走,我們去看看。”
我拉上夏檸,帶著一顆狂跳的心跑到白賂和我說過的他們見麵的地點。
是一個非常普通的酒店,在五樓,我們乘電梯上去,進了505號房,裏麵卻空無一人。落地窗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的,夏檸走過去將窗簾拉開,外麵可以看得到徑州熱鬧的街道,燒烤攤已經擺上了,一些夜店也已經開門營業,許許多多的人穿過這兒,有的停留,有的繼續趕路,來去匆匆,彼此擦過彼此的肩膀,親切的笑了一聲,然後說句抱歉,各自轉身走向各自的方向。
也有的因為攤點太小不得不擠在同一張桌子上,本來相顧無言的幾個人,因為其中一個話題而聊在了一起,每一個人都舉起酒杯,然後碰在一起,大家成了朋友。
我想,我終於知道了白潤生。
他是白潤生,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父親以及丈夫,更是徑州萬千人民中的一份子,這兒,是他的故鄉!
我和夏檸找了很久,也沒有見到他們。大概九點的時候,夏檸終於接到了白賂的電話。
她聽完電話後,不可置信的看著我,然後顫抖著聲音說“她爸自殺了。”
又參加了一場葬禮,我已經疲乏到說不出一句話。
父親還是在一旁不停地忙碌著,他好像永遠也不會累。但這次我終於明白,父親每一次在這種場合可以不吃不喝一直忙碌到天亮,是因為,他在掩飾他的悲傷。他總是這樣,沒事的時候可以沒心沒肺的笑,出事的時候又一言不發默默地處理著事情,別人都認為他是個穩重的男人,責任心強,人也很堅強。
曾經的我如同他們一樣,不真正的懂父親。
直到葬禮結束,我看到他提著一瓶白酒坐在墓地裏一個人自言自語的時候,我才知道,我的父親多麼渺小,多麼普通。親人逝去的時候,他有多麼悲傷。可是作為父親,在孩子的麵前,他永遠是一個英雄,對這些生死無關所謂,因為,他會屹立不倒。
喝樂彌給我泡的雨花茶的時候,樂彌說,雨花茶象征著屹立不倒的精神永不磨滅。我多想學會泡雨花茶,然後端給我的父親品嚐,告訴他,他是我的大英雄,永遠不倒。
白潤生把自己的錢三分之一留給了白賂,三分之一留給了謝叔叔,三分之一捐給了戒毒所。
我從來沒有聽說過捐款可以捐給戒毒所的說法,或許隻有他知道,那些在精神破裂邊緣掙紮的人,有多痛苦。所以才把自己違背良心去掙來的錢捐給戒毒所以救贖他那顆已經破裂不堪但還是想極力拚湊好的心吧。
同時留給白賂的還有一封信。
那天我與夏檸趕到他父親自殺地點的時候,她坐在地上,手裏拿著那封信,我看到了幾個字,“女兒,請記住我。”
那是最後一行,我想去扶白賂,但她一下子把我甩開,然後小心的將信收起來。
我不知道白潤生在信裏寫了什麼,也不知道白賂為什麼又對我避之不及,但我知道,從此以後,能保護白賂的,隻有我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