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了碰他,“你還好吧?”
隨便身子一顫,很快地搖了搖頭,“不,沒事。”
穀梁米也聽戎子提過季逸林殉職的事情,隻能勸著,“前輩,節哀順便。”
隨便點點頭,臉上神色複雜。
但他迅速別了頭,抬手覆住了臉。
好不容易把瑩瑩哄陰轉晴了,堯淺倩提了個半舊的錄音機出來,讓孩子們排隊站好。噶噶一陣刺耳的音樂之後就是“第八套廣播體操,現在開始!”的雄渾女音。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原本領頭的丁丁沒有了,堯淺倩自己上陣帶著做操,十一個孩子揮著小手小腳跟在後頭,打哈欠的,開小差的,幹脆站在那裏跳來跳去就是不跟著老實做的,都有。
看到第六節全身運動的時候穀梁米樂了,“我們小時候叫這一節‘擁抱明天的太陽’。”
“嗬嗬,”隨便樂道,“不是‘董存瑞炸碉堡’?”
“耶?你也做過這個操?”
“高中的時候了,你那時候差不多小學吧。”
“你上過高中?”穀梁米一臉羨慕。他初中一畢業就進了除魔學院,都不知道高中是什麼樣子。
隨便笑道,“我大學畢業才開始做除魔師,半路出家,所以比你們正規培訓出來的要差得多。”
“不會啊,前輩你很強了!”穀梁米搖頭說,“倒是我很差……”
“你隻是沒經驗,慢慢就好了,”隨便拍拍他肩膀,“你現在也可以繼續讀書啊,學生也是個不錯的馬甲。”
穀梁米沮喪地繼續搖頭,“不行,我沒那天分。戎戎倒挺想,準備著自考一個學校……”後頭的就變成嘀咕,老大哀怨地,“還讀什麼啊……考個好的我又進不去……”
不遠處凳子上坐著休息的戎子頭一抬,臉色一冷又瞪過來,穀梁米習慣性開口做了個“啊”的口型,剛要解釋自己剛才什麼都沒說,就“啊……阿嚏!阿嚏!”
“一個想,兩個念……”隨便打趣道。
“阿嚏!”
“呃……”
“阿嚏!阿嚏!阿嚏!阿嚏!”
“你昨天濕衣服沒換?”
結果變成了宿舍裏,戎子坐在床這頭閉目靜養,穀梁米縮在床那頭、裹被子為粽子、渾身繼續散發發黴的沮喪氣息、可憐巴巴地嚼著板藍根塊的悲慘局麵。
“你別發燒。”戎子警告著。
“啊……什麼……”聽聲音已經昏頭昏腦的了,伸出隻手來往旁邊胡亂摸著紙巾。
戎子頭痛地揉著太陽穴,“不是說笨蛋不會感冒麼……”
難怪他昨天晚上打呼嚕,這笨蛋,換個衣服都不知道!
穀梁米還真暈乎乎地,完全忘記縮小音量,直接順著答下去:“所以你才沒感冒啊……”
“……”
“……哇啊啊你做什麼!我是病人!我是病人啊!”
隨便捧著一堆感冒藥退燒藥支氣管炎藥什麼的進來,疑惑地看著床尾堆得高高的雜物——降魔杵還插在最上頭,“咦?小米呢?”
第 13 章
樹後就是教學樓一樓一間教室的窗台,積了厚厚一層灰。
戎子還記得,這是第一次他們夜探教學樓尋找那個奇怪的身影的那天,被打開的那扇窗戶。這窗戶上鎖壞了,因此後來隻是被關上而已。
隨便示意眾人都往後退,上前去拉開那扇窗戶,往裏麵看了看。
陽光順著窗戶往裏進,腐臭味衝鼻,可以看到教室那邊的門是開著的。
看來是躲到裏頭去了。隨便皺了眉,往裏頭低喊了聲,“阿貴?”
沒人應,他便拿鑰匙去開了教學樓大門。堯淺倩和賴老板娘留在外頭守著孩子們,其他人便都跟著他走進去,四下看著。隻有那一間教室的門是開著,走廊裏空空蕩蕩。假山孤單單立在小壩子裏,頂上一株小樹已經枯萎,僅剩的幾片葉子在日光下發著黑。
“阿貴!”隨便喊了一聲,還是得不到答複,於是吩咐道,“幾個人一組,到處看看。”他自己帶了爆頭從左邊樓梯上去,其餘幾人跟著穀梁米往右邊走。
“阿貴——!”“阿貴!”樓裏來回響著眾人的喊聲。
人都往樓上去了,隻有扶著鐵鏟的戎子和上次就被嚇過、此刻進來都有些惴惴的江黎還候在一樓。
“戎子。”江黎突然哆嗦了一下,退了一步驚道。
“怎麼……”戎子順著他的眼光看過去,假山邊那個小門上,藤蔓遮掩中恍惚似有一大塊紅。
神色一凜,戎子拄著鐵鏟快步蹭過去,那門那天就被他用霹靂符破開了,碎碎一個門框還在,門邊牆壁上赫然一個血紅的手掌印,小小的,往下拖了一溜紅。正對門的那個灶台上也隱約有些紅色痕跡。
“江黎你退開!”他連忙喝道,“隨便!小米!”
那兩人很快就從樓上下來,叫了其他人都不要接近,謹慎地靠過來。
三個人的影子遮了門口的陽光,昏暗的房間裏,血跡從小灶台邊開始一路蔓延過去,牆邊原本隨意堆砌的柴木和廢桌椅散了一地,高大的鍋爐底下,蜷著一個小小的身體,血在身下成了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