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華的眉頭並沒有完全舒展——他承認任老師說得有一定道理,但對這番話並不是百分之百的讚同。
他盯著新的座次表看了少頃,指頭在“元澈”這個名字上點了點:“他這個同桌也是自己選的? ”
唐明華隱隱約約對這個名字有些印象,但早就想不起來是誰了。
“對。”任老師說。
唐明華眉間的褶又堆了起來:“他自己肯定選了個和他玩得來的,那上課是徹底不用聽講了。”
“那您真誤會了,”任老師笑道,“這個學生,可以說是我們班學習能力最強的,平時話也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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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這位話很少的同學正在和唐明華那沒規矩慣的兒子隔著兩層屏幕交流。
[元澈]:“退了。”
[唐染]:“我不。”
[元澈]:“?你吃飽了撐的? ”
——還是外賣訂單的那件事,唐少爺執意要直麵接下來數月隻能喝西北風的慘淡人生。
[唐染]:“應該的。”
[唐染]:“我說請你吃飯是應該的。”
畢竟要不是元澈墊他後麵,也不會有這六千六百六十六塊錢。
元澈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半晌發過來一句:“算了。”
“去我姥爺家。”
唐染一時沒反應過來:“啊? ”
“你先把東西退了,”元澈耐著性子給他回,“中午去我姥爺那吃。”
[唐染]:“那多不好意思。”
[唐染]:“咱姥爺家幾點開飯? ”
元澈:“……”
他姥姥和姥爺到兒子家過春節,一過就是數十天,昨天中午剛回來。元澈打算去看看老兩口,順便把在尚嘯家寄養了許久的奧利奧接了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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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明華從任老師辦公室出來,在走廊上遇見了楊校長——他上學時的班主任。
唐明華下意識地把背又挺直了幾分,點頭致意:“楊校長。”
這位姓楊的女士如今是盛景的副校長,頭發染上了一層霜白色,鏡片後射出的眼神一如往日犀利,不笑的時候嘴角向下垂著,一副不好親近的模樣。
楊校長在辦公室坐了大半個上午,出來透透氣,看見唐明華之後先是一愣,繼而露出一個發自內心的微笑:“明華啊,來,到辦公室坐。”
唐明華上學的時候不是什麼乖學生,那些打架鬥毆的事也沒少幹,寫過的檢查能裝訂成冊供學校展覽,楊女士當年也沒少為他操了心。
如今再回到學校,一個已經離開了教學崗,一個已經成為了多數人眼中的成功人士。
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楊校長給他倒了杯水,臉上隱隱帶著笑意:“今天怎麼有空過來? ”
唐明華雙手接過紙杯,帶著點自嘲意味,輕歎一聲:“沒空也得擠——誰讓那兔崽子總給我變著法地惹事。”
楊校長雖早已離開教學崗,也久聞唐染大名,聞言臉上的笑紋加深了些:“唐染啊,是比你那會兒還能淘,那句話是怎麼說的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