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柳蓮二,請多多指教。”微微側頭,少年露出輕淡的笑容。

柳蓮二此刻的表情,定格在竹內清見的腦海裏,揮之不去。

淺棕發色的女孩偶爾也會幻想一下,遠在神奈川的,和她相隔1000多公裏的那個人,實際上是怎麼樣的呢?

寫得一手清秀字體的那個人,是不是人如其字一樣淡然呢?

聽她抱怨為她開導的那個人,是不是對所有人都一樣地耐心傾聽呢?

又或者,其實隻是想要知道,自己在這兩年間,有沒有成為他生命裏,比較特殊的存在呢?

那天晚上,有點像是尷尬又像是無措的氣氛彌漫,兩個人在自我介紹之後都沒有了對話。

本來就不是什麼話多的人,寫信的時候能夠斟酌再三然後下筆,可是一旦麵對麵的話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才好了。

柳蓮二坐在床沿靜靜地開始翻書,而另一邊,竹內清見略作思考後把原來的信件收進了抽屜,然後換了一張嶄新的信紙繼續寫著。

其實就竹內清見而言,想對柳說的話有一大堆,可是如果那個柳就是柳蓮二,並且就像這樣出現在她麵前的話,自己又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

柳蓮二是經濟援助自己的柳鶴田先生的兒子。

柳是和自己通信了兩年一直聽著自己心聲的筆友。

當這兩個人重疊在一起的時候,竹內清見瞬間有些害怕了起來。

盡管知道那個人並不會產生這樣的想法,但還是忍不住會覺得自己從被攤牌的那刻起就比對方低了一等。

一直到該睡覺了的時間點,那間略帶寒意的房間還是依舊靜謐。

竹內清見躺在自己的床鋪上,翻來覆去還是毫無睡意。大概是被自己女兒不斷的翻滾折騰醒了,竹內失也的聲音顯得有些睡眠不足的沙啞,“怎麼了,清見,睡不著?”

“……”

“清見?”大約是察覺了自己女兒的不太對勁,竹內失也再次開口。

“如果我說,柳君,我是說柳蓮二君,就是兩年前開始一直和我通信的那個筆友的話,怎麼辦?”

那個筆友的存在,竹內失也並不是不知道。

畢竟對於竹內家的經濟情況來說,郵票的費用其實並不是那麼地便宜。而自己女兒在原本就拮據的生活狀態下還省吃儉用的目的,竹內失也不可能不過問。

並不是沒有動過勸說竹內清見放棄交筆友的念頭,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對那個孩子而言,他們居住的小村莊並不是全部。

她必須跳出這裏,跳出城鎮,跳出劄幌,甚至離開北海道。

對別人而言,北海道大約是一個休閑度假的好地方,薰衣草田和溫泉,城市人的夢想。

但,這隻是局部。

放眼整個北海道,像他們這樣的村莊到底有多少呢?

在這個經濟發達的時代,貧富差距落差越來越大,哪怕有人注意到了也不會去管的百人不到的村莊,死不足惜的社會犧牲品。

這大概就是現實,所以不靠自己的力量跳出去不行。

“呐,爸爸,我是不是不要和柳繼續通信了比較好?”竹內清見的聲音悶悶的,“太奇怪了啊,明明本來是能夠互訴心聲的朋友的,但是一旦套上經濟援助的這層關係的話,就全部變得不一樣了。”

“哪裏不一樣了呢?”

“低人一等,受惠對象。有種欠了他什麼的感覺,也許以後通信說話也要變得小心翼翼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清見,你想得太多了。”

實際上竹內清見並沒有多想,這些都是事實,竹內失也很清楚地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