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停雨歇。
帳口的掛簾被打濕大半,滴滴答答往下淌著水。
帳外夜色清冷,潮濕的空氣中帶著涼意。
草葉上,樹枝上盤踞著殘留的雨滴,微風一拂而過,抖落如珠。
大片水汽從地麵升騰而起,一點點在空中聚攏成蒼蒼茫茫的白霧,一眼望過去,火光樹叢皆成幻影。
這一場春雨,下的又急又快,似乎是有什麼人,想借老天的手,從這世間抹掉某些痕跡,帶走某些東西。
元洵蹲在秋瑤依麵前,聽到“聯手”二字時,目光微動,然而轉瞬之後又歸於沉寂,仿佛自始至終都無太大起伏,隻將信將疑地反問:“你想與本王聯手?”
秋瑤依仰首,迎著他的目光挑了下眉:“是。”她唇角血跡未幹,脖上一道鮮紅的手掌印,襯著那張白皙柔嫩的臉龐,更多了幾分大義凜然的模樣。
元洵卻無動於衷的淡淡起身,以一種主宰者的姿態俯視著她,毫不留情的譏笑道:“你憑什麼?”
一個空有公主之名的女人,絲毫不能為他帶來好處和利益的女人,他憑什麼和她聯手。
麵對如此輕視,秋瑤依雖有不甘,但她知道,這個時候硬碰硬隻會弄巧成拙前功盡棄,所以她隻是笑了一下,便扶著床艱難的站了起來,道:“的確,論地位財勢,懷依一無所有。論心機智謀,我也比不上秋煙離那個小丫頭。但若論心狠手辣,懷依敢斷言,包括王爺您在內,沒有任何人能比得上我!”
她站在床邊,雖然形容狼狽,但沾血的唇微微揚起,眉眼間籠罩著一層陰色,在昏暗的燈光下,更透出幾分猙獰與狠厲。
這倒是個新奇的觀點。
元洵神情稍緩,眯了眯眼睛,眸中精光若隱若現。
見他動了心,秋瑤依禁不住心中一喜,立刻趁熱打鐵道:“所謂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王爺您應該比我更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想要達到目的,心慈手軟是萬萬行不通的,唯有痛下狠心,清除眼前的一切障礙,才能把自己想要的東西全部攥在手裏!”說著,她捏了一把空氣,緊緊收攏手掌,宛若削蔥的十指好似骷髏一般,隻看得到突出的骨節。
元洵看看她的手,又看看她因為狂喜而扭曲的臉,慢悠悠地發出一聲輕笑:“即便如此,你怎麼就能確定,本王一定會跟你聯手?”
秋瑤依稍稍被問住。
她以為,在她擺出自己的籌碼之後,元洵多多少少能對她的提議產生些許興趣。
可聽他這話裏的意思,好像並不買賬。
難道說,自己賭錯了?
秋瑤依心裏開始有些慌了。但是沒辦法,開弓沒有回頭箭,事情到了這一步,她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不成功便成仁!
如此想著,她大著膽子上前一步,刻意做出一副從容淡定的模樣,道:“王爺可以選擇不和懷依聯手,隻是,這樣一來,你不僅要時時刻刻防備著外麵的敵人,還要分出心來防備著我,這對王爺你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吧?而且你我都清楚,一直以來,我們兩個不過是徒有夫妻之名,從無夫妻之情。與其這樣互相折磨,倒不如放對方自由,我知道王爺想得到的是什麼,王爺也知道我想得到的是什麼,若是我們聯起手來,一致對外,不是可以事半功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