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啊。
我想蜷縮起來,但我做不到這點,全身上下唯一可動的是手指和眼球,於是我本能的動動它們,先是食指,然後是中指,當十根手指都能動彈時,手掌的知覺亦恢複了。
但僅僅也隻能到此為止了。因為黃昏的曖昧已褪去,黑夜吞噬了我。
我能感覺到冷,頭痛,身體麻木,所以我認識到我還活著,於是我開始回憶了,腦子裏一開始跟漿糊差不多,沒有先後,沒有主次,能想起來的部分爭先恐後跳出來,想不起來的打死也想不起。
但最後,我還是記起我並沒有主動跳下去這點來。
我掉下去是因為炮擊。
有點好笑,但其實一點也不好笑。
當時我確實準備往下跳,但自殺這種事需要的勇氣比我想象中要大,稍一遲疑,雷徹就撲上來了。
他抓住我,掐住我的脖子,打算殺了我,但一枚炮彈落在我們身邊,炸塌了我們身下的城牆。我和他一起掉下去了,急速下墜中,我還聽到有人叫我的名字,但那是誰呢?我完全沒有聽出來呢。
漫漫長夜,保持清醒的狀態對我並沒有什麼好處,相反,這會讓整個夜晚更加煎熬。
黑夜永遠不會過去,它好似有一輩子那麼長,但黎明最終還是會來到。當白晝徹底來臨時,我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頭頂的白色圓頂帳篷發呆。
過了一會,有女人來給我擦臉,她一邊擦一邊看我。
“把眼睛閉上。”
我乖乖的閉上了,她又在我臉上亂抹一氣。說實話,她挺過分的,都不告訴我可以睜眼了,就端水出去了。
我隻好艱難轉動了一下脖子,後頸處傳來一陣刺痛,老天,難道我全身骨頭都斷了麼?
這下痛得我連眼淚水都流出來了,再過了一會,又進來兩個女人,她們發現我哭了。
“怎麼醒來就哭?”
“不知道,小女孩就這樣的,愛哭鼻子。”
她們當然沒有在跟我說話,如果我能開口,我一定會反駁她們:什麼小女孩就愛哭,我這是痛得哭了好不好。
可惜我偏偏又不能開口,這兩個女人像打量什麼怪物一樣盯著我,品頭論足了半天,最後得出一個我沒聽懂的結論。
“大人的醫術總是這麼好。”
“是啊是啊,不過我可是聽說那不是醫術哦,而是“格物”之術。”
哎,她們在說什麼啊,吵不吵,煩不煩?
我用眼睛盯著她們看,希望她們快走,當然這沒起到什麼作用,接下來,她們又給我換了身上的繃帶,還喂我吃了難吃的藥水。
“好了,走吧。”
“等等,我給她紮個蝴蝶結,這樣大人下午來看的話,就像個小禮物了~”
“夠了夠了哦,別玩了。”
最後這兩個神經病女人終於走了,我鬆了一口氣,周圍總算是安靜了下來,卻也留給我滿腹疑問。
她們口中說的大人是誰呢?總不會是雷徹吧。
我都成這樣了,和我一起跌下去的雷徹不死也廢了,肯定不是他,但又會是誰呢……
而且從剛才那三個女人的麵孔來看,她們肯定是天上國的人,哎,天上國的人為什麼要救我,我這樣的異族蠻夷,有什麼被救治的價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