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兒——”
“不——!”
風聲中傳來聲音,似乎有人在呼喊我的名字,但已經太遲了,我短短十四年人生中,隻有這次行動是最勇敢,又最魯莽。
可就在落水的那一瞬間,我後悔了,因為那一下真的很痛,感覺跟掉在硬地上沒什麼區別。
但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因為死亡就是如此,它突然降臨,手段迅猛而激烈,毫不留情的奪走一切。
我就那樣跌進了幽暗的水底,沉淪到底,沒有了知覺。
所謂死,就是“無”吧。
但“無”是不會讓人做夢的,我卻開始做夢了,又或是幽魂的一點幻覺。
我看見我的姐姐了。
她穿著華美的衣裳,她過去從未曾穿過的,在幽暗的水中盛開得就像一朵慘白的牡丹。
她對我說:“不是要找我麼?妹妹,我來了。”
我伸手去捉她,卻怎麼也捉到了她那隨波逐流的衣擺,我急著問她:“姐姐,我死了麼?”
“我不知道。”
“那你死了嗎?”
她不答話了,而是繼續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我。她的眉毛很彎,笑起來眼睛也是彎彎的,正是我記憶中的模樣。
姐姐,我那美麗溫柔的姐姐,我有那麼多話想對她說。若她沒有下落不明,若她沒有生死不知。
我想對她說。
我不想被一個人被孤零零的丟在井裏,我不想早早的嫁人。
我是個鄉下女孩,這個時候應該在家做農活,而不是被神經病一樣的領主搶走,更不要說被人利用做成餌子,被卷進他們的戰爭裏。
還有,還有,我還不想死……
我……
……
“她在說什麼?”
有人在我耳邊說,另外一人馬上答到。
“不知道,可能在說夢話吧。”
說完那人居然用手來翻我的眼皮,刺目的光線射進來,我立刻不滿的哼了哼。
這人可真討厭啊。
“醒了?醒了!快去報告大人。”
大人?那個大人?
我昏昏沉沉的想,整個人好似泡在苦膽汁裏,全身沒一處好過的,不但如此,四肢體也沒有任何知覺。
就這樣,我感覺不到過了多久,但那人過來時,恰好擋住我頭頂的光線。
“撐過去就不會死了。”
他這樣說的,聲音溫柔而厚重,然後他用手摸摸我的額頭:“燒也快退了。”
這人是誰呢?
我艱難的想,他的手涼涼的,摸在我臉上有一種奇怪的觸感,說不上舒服,但也不難受。
片刻後,那隻手離開了。
我努力想睜開眼,但也隻能微微張開一點眼縫,光線從我頭頂射下來,一開始是溫暖炫目的,有些人影在我床頭攢動,來來去去,最後一個也不見了。
慢慢的,炫目的光線亦溫柔了下來。從白金色變成了橙黃色,然後是深玫色,最後完全黯淡了。
我知道,這是黃昏了。
空氣中的溫度也隨著降低了,我的皮膚明顯的感覺到了溫度的變化,但我無法動彈,冰冷從腳尖開始一點點吞噬我,像是被小小的毒蛇,小小的咬了一口。
冰冷的毒液從腳趾頭慢慢擴散到小腿,然後是大腿,最後乃至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