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姐被帝國鐵狼衛隊擄走時,隻有十六歲。
那一年,她已經是鄉間有名的蠶女了,手腳不但麻利,抽出來的絲更是均勻平滑,我比她小四歲,每每抽絲剝繭時,隻能給她打打下手,而她總是極耐心的教我。
“你看這蠶,一圈圈的吐絲,纏了自己也縛了別人,所以以後不論做什麼,都不要做這蠶兒,更不要做蠶女。”
“那要做什麼才好?”我仰頭問。
“傻瓜,當然是要做穿絲綢衣服的人啊。”
她笑著說。
可就在那一年,我們鎮的歲賦沒有交足。帝國的鐵狼衛隊直接闖進了我們村子,四處燒殺搶掠,混亂中,姐姐把我藏進了枯井。
“不要出聲。”
姐姐對我,她最後留給我的是一個勉強又哀傷的笑容,整個人便消失在井口。
我聽上麵一片混亂,燒殺聲,慘叫聲,哀求聲,不斷的從井口灌進來,我嚇得連哭都不敢出聲,隻能蜷縮在根本不安全的地下發抖。直到天亮,幸存的人才把我從枯井裏救了出來,我到處喊姐姐的名字,有人告訴我,他看見她被鐵狼衛隊捉走了,連同其它年輕姑娘一起。
從此,姐姐的生死再也沒有人知道。
我那時年幼,尚不能理解那些穿著可怕盔甲的人為什麼要傷害我們,再長點,我才從大人口中得知了我們的處境。
被征服者。
我和姐姐出生的國家很小,因為在地圖上的形狀像一隻麋鹿的頭,便得名叫做“冬鹿”國。
我國雖小,人民卻極有勇氣。
在麵對北方強鄰的侵犯時,王室帶領人民奮起反抗,讓入侵者受到了極大的挫折與損失,然而我國實是在太小了,國力無法支持長久的戰爭。
反抗的人們終於失敗了,他們的頭顱高高掛在城牆上,屍身則被任意踐踏侮辱。
新的統治者為了懲戒我國,便下令我們每年繳納幾乎不可能完成的重稅,如果交不足,就要用年輕的姑娘來相抵。
沒有人會願意主動獻出自己的女兒和姐妹,駐紮在城裏的帝國軍隊便會來搶,他們都騎著黑色的健馬,戴著狼頭一樣的鐵盔甲,好像狼群掠食一般陰森可怖。
自從姐姐被擄走後,幸存的父母日夜焦躁不安,他們試圖打探姐姐的下落,花盡了家中的錢財,而我不得不自己照顧好自己,剛滿十三歲那年便被父母訂婚給了鄰鎮的一個鐵匠。這也是實在沒有辦法的時候,他們期望我快點長大,嫁到富裕的鎮子裏,這樣就不用重蹈姐姐的命運了。
鐵匠比我大了十幾歲,姓鹿步,很平常的一個姓,周圍很多人姓這個。
訂婚後,他來看過我幾次了,我有點怕他,老實說,我一點也不想嫁人的,何況他的年紀還比我大那麼多。但像我這樣的鄉下女孩,最終的結果也不過如此了,嫁個普通人,生一堆孩子,最後老了,和其他老女人一起坐在村口嗑瓜子曬太陽。
可是命運這種東西,就好像錠子上的絲線,隻要稍加不注意,便會打結,會斷掉,會糾纏到任何你想不到地方。
雖然已訂婚,但我像姐姐一樣必須得每日勞作以補貼家用。但我還不能勝任嫘絲的工作,於是村裏分配給我的任務不過是每天早晨外出采摘桑喂蠶。